熊启感激秦王给的机会。
可是他也从没忘记，自己之所以能够成为秦国的丞相，那都是因为麾下的楚国贵族多年来对他忠心不二。
靠着这些人的力量坐上丞相之位，如今自己失势，他们也没有转投他人门下，始终围着自己。
难道自己要背弃他们吗？
“在我的世界里，没有这样的事情。帅在，卒在，车在，马在，象在。”
“帅若是能弃了车，帅在，卒在，马在，象在，车也能活下去。可是如果帅不肯弃车，卒、马、象未必亡，帅必先亡。”扶苏亦然重重地道。
二人四目相对，熊启的手狠狠地握着一侧的酒爵。
“照你的意思，横竖都是死。”
——
灌夫后院中柳树下等候，双手抱剑，焦躁难耐。
“太子怎么每次见昌平君，都不让我们陪着啊。”
值此赵韩已灭，楚国成为了秦国接壤的实力最强大的国家。在这种风口，这个楚河秦界象棋游戏，在秦国贵族之间非常流行。
“叔公还真是倔强，不过扶苏今日并不愿意因为叔公生气。我一直都记得，我小时候都对叔公说了什么话。这话可是在先太后的宫中说的，并非柿子林。”
这即是当初熊启造反的根源，他不愿意受嬴政的压迫，妄图恢复过去作为贵族的自由和领土独立。
——
三五日后，扶苏的象棋渐渐地在贵族之间流传开来了。
“叔公保重。”
甚至于，现在的李斯在嬴政心目中的地位，超越了王绾、隗状、王翦这些昔日在嬴政跟前最大的红人。
扶苏相信，熊启一定会答应这样做的。
“他又有什么事情？”在众人面前，嬴政的脸色从肉眼可见的笑逐颜开变成冷若冰霜。“传他进来。”
听到李斯与众不同、标新立异的回答，赵高心里满是厌恶。
扶苏笑着，他知道对于熊启这样的人物来说，封王永远是最大的诱惑。
现在，嬴政已经叫起了李斯的字，对他非常亲善。
“你有什么大事吗？”
贵族原本在自己的封地上是唯一的主人。
见到大王和李斯聊得这么开心，赵高真想插上几嘴。可是，他不懂围棋，更玩不来这个新游戏。
“去难，送客。”
嬴政和李斯正玩得高兴。
赵高像是看管自己的妻子一样，紧紧地望着嬴政，唯恐大王太过宠信李斯，使自己在大王心目中的地位有所下降。
熊启沉默良久，“太子请归吧。”
但是嬴政的做法，却违背了贵族的利益。
但是嬴政要打破这一点，所以他无法容忍昌平君。
李斯这些年得到嬴政的重用，因为他的政见迎合了嬴政的心意，越来越成为嬴政的心腹。
“臣拜见君父。不知廷尉也在，打扰了君父的雅兴。”
可是天下只有嬴政这么想，只有他有能力并且有想法要让天下每一寸土地都属于他，天下每一个人也都依附于他存在而存在。
“大王，臣也是昨日才学会这象棋的。我倒是认为，象棋不比围棋。”
这个时代，只要能够成为王侯将相，这就意味着，自己将成为一方土地的主。
就是嬴政，他也忍不住上手。
终究都是逢迎君主之道罢了，伱却装的这么与众不同，显得你最是独特。
扶苏穿着黄色的深衣走了进来，整个王宫里，也就只有他穿着黄色的衣服非但没有老态龙钟的样子，反而显得尊贵无比。
“我年纪大了，体力不胜从前，今日就不远送了。”
倒是赵高，他今日很盼望太子前来，分一分李斯在大王面前的盛宠。
信听着，一双眼睛实在是忍不住闭上了，“我原本以为我年轻时太过莽撞，如今看来，我少时当差还是十分得力的。”
——
扶苏则道，“太子太傅，可是闲差。太子在，太傅就在。”
“廷尉，你果然是大才。赏。”
“大王。若一盘象棋是一场战役，则一盘围棋是一次战争。一场战役多数会有胜负，偶尔有和局；一次战争一般不会亡国，疆域定胜负。”
熊启则坐在棋盘前，他望着楚河秦界，胸中澎湃不已。
扶苏要走了，熊启却忽地高声。
嬴政仰天哈哈大笑。
可若是说的直白点。
扶苏复露出温和的笑，“这副棋，就送给叔公。希望叔公能够好好领会。”
熊启只是闭上眼睛，扶苏这厮实在是太可恨，比他父亲没有好上半点。
扶苏就这么走了。
“哦。寡人问了许多人，他们都说太子造出的新玩意儿比围棋有趣，唯独你却不这么认为。”嬴政脸上浮着笑意。
“想来陪陪君父。”
嬴政没绷住，手中的围棋都打错了位置，但是他强作严肃的神情。
整座昌平府上下都为此感到震撼，因为熊启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让去难送过谁。
“等从蜀地回来，希望叔公能把这件事想清楚，给扶苏一个答复。”
“通古，你觉得象棋比之围棋如何？”
“围棋需要一个人进行长远的谋划，慢慢布局，牵一发而动全身。而象棋则不同，像是行刺一般，输赢的成本太低，终究是不够滋味。围棋虽然很容易满盘皆输，可是围棋上每一个子儿，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未必不能动。这就是李斯的看法。”
三更半夜，昌平君房中没有其他人时，熊启望着天上的明月，发出一声长长的喟叹啊！
“楚王啊！”
——
在这个诸侯王遍地的时代，所有人都想着要拜将封侯。
李斯始终十年如一日地在嬴政面前保持诚惶诚恐的姿态，这是嬴政喜欢李斯的又一处。
“王上，太子求见。”
除了嬴政，其他人都是不愿意这么做的。
只因为李斯能给嬴政想要的。
庶民本来就活在贵族的阴影下，极其渴望获得军功，能够成为一方之主。
因为现在的秦国，处处推行郡县制，又有着李斯和韩非的著书，熊启这样的先秦时代黄昏时分的贵族，已经成了嬴政心目中的敌人。
他的时间和精力都拿去给嬴政当牛做马处置各种上不得台面的事件，哪还有功夫学习这些。
更不要说那些过去高高在上的贵族。
贵族的身份给予他们的不仅仅是那些田地、财产，更多的是独立、是自由。
他竟然真的记得？
当初我为了这件事，辗转反侧。
熊启果然怔住了。
往深层次说，那是为了实现所谓的人生价值。
“楚王啊——”
扶苏站起告辞。
而如果他有一个做楚王的机会，他一定选择后者。
世人大都贪慕权势。别看他赵高掌管着宫里上下，可是这些人都是因为他得大王的宠信所以依附于自己。
一旦有一天他们发现，有人在大王面前比自己更加得宠，他们就会接近另一个人。
赵高在宫中很久了，深谙权力之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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