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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

    小琪回来时候,眼角现有一道泪痕。

    洪银杏就有些奇怪了:以她的细致细心,她不会连自身上这么明显的痕迹也觉察不出吧,她相信这些都是小琪有意留着的。

    她不由就生出一些迷茫,一些担忧。

    又过了两日,待银杏觉的恢复的差不多了,就双双都回厂里来。

    却见小琪老望厂部跑,跑,一日数回呢。

    银杏的担忧就更烈更重。“该来的,已经不远了。”她望自己说。她知道,小琪经决定的事,那是无可改变的,一时就不知该如何好。

    这一切都在悄悄中,翠凤粗心些,哪里知道了。

    至晚上,就餐回来。

    见小琪又要愣神去,她这里就忍不住:“没出息,没出息。才两日不见,就跟丢了魂儿似的。”她一脸的不屑,一脸的戏谑。

    这边就不服:“说谁呢,说谁呢,我有想了吗?”她抗议连连。

    翠凤就笑了:“瞅这神揪揪、眼勾勾的,不想你那位想谁呀?”

    小琪双眼一瞪翠凤,欲言又止,银杏就趁机插进道:“翠凤看你这几日闷闷的,逗你开心呢。”

    翠凤就道:“狗咬吕洞宾。”

    “我曾有读过一本书——《永恒的瞬间》。”银杏就道。

    小琪闻说就撇过头:“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我也是看着我们眼下的情景,突然间就想到了。”她又道。

    “是吗,能说给听听吗?”她似有所悟的。

    银杏就略一点头:“说巧也巧。这书里所描述的,正是某寻常的三姐妹的一段非寻常的故事呢,耐人寻味的。”

    “说下去。”

    “说她们仨本是极要好极要好的姐妹,曾经是朝夕相处,形影不离,起誓要同生共死。可是哪里曾想,天有不测风云;那一日,她们姐妹赶上了一场突发的无法抗拒的灾祸,从此天各一方,音信绝断。但她们都非常怀恋之前的那一段深情厚谊,更忘不了那段同生共死的誓言,于是都不约而同的走上了一条漫长的寻亲之路。

    “可是人海茫茫,又信息全失,如何才能得偿心愿呢。她们都开始苦思冥想,又很快都心有成竹。是因为她们都相信,这一段大家都处在这样的一种思念寻觅之中;而她们虽无一个分离的终点,却有一个共同的起点,于是她们不约而同都把寻觅的终极目标固定在最初相识的某个山清水秀的乡村里,先到者就在那里搭起草棚。就这样------

    “就这样,她们姐妹仨愣是凭着一种超常的心灵感应和信任,”却是小琪接上了,“最终克服了种种的困难险阻,得偿所愿,终得聚会于那个小山村,从叙旧好?!”

    “故事确是这样。它的结尾,就定格在几姐妹重聚的那一刻。只是我初初读过以后,总不能很好的理解:这本书它到底想说些什么呢?”

    “在我看来,”小琪思索一刻,“它好像是在说着了,说这世间友谊和诚信本身所具有的无穷智慧和力量吧!”

    “后来,我也在这样想。”

    “银杏,这本书该不是你随口编来的吧?”这时翠凤插话道:“我怎就不曾听说有这本书?”

    “你读的书还少着呢。”银杏道。

    “不过,你说的故事倒还蛮有意思的。”她又犹豫一刻:“要是咱姐妹仨也能练的跟她们一样该多好!”

    银杏道:“咱姐妹还用练来的呀,要是我们也遭遇了那等的状况,你就没有信心找到大家吗?”

    翠凤道:“我想想,我想想------”

    小琪道:“银杏------”欲言又止。

    银杏道:“小琪,你这肯定没问题了,是吗?”

    小琪就又叫一声“银杏------!”声音有些沙哑,还做成一付颇激动的样子。

    银杏就着意道:“大家说空话呢,你一会儿怎么了?”

    “像翠凤说的,这档故事,不会就纯粹你信口编来的吧?”她镇定一刻,道。

    银杏道:“这世上的书,哪一本不是用人编造而成的呢?”

    “要这么说,你肯定已经知道了,是吗?”她就道。

    “我知道什么呀?”她就问。

    小琪就瞅瞅银杏,又瞅瞅翠凤:“银杏,我说好辞工了,就在这一两天。”

    “这却是为什么呀?”她就问。

    “我有个表姐,”小琪道,“她刚弄了个干洗店铺,因着缺人手,就上我家找着了我。我也是耐不住她软磨硬泡,一时就应承了下来。这不,我已申请到厂部了,估计这两天就会批下来了。”

    银杏闻说道:“这,这是好事一件呀;现时条件许可了,就该多面求求发展呀。”

    翠凤却有些郁郁不乐了:“还说好事呢,咱姐妹情还要不要了?这些天,我总有一种预感,说我们之中要出一个王连举的,就没想到这人会是你,小琪。”

    小琪道:“你都叨咕些什么呢,人答应去帮帮忙,如何就成叛徒了?”

    银杏道:“就不要与她生计较了,她这是杞人忧天。”

    翠凤道:“没那么荒唐吧,说我乐极生悲差不多。”

    银杏道:“翠凤姐,你今儿果真说得了一句高水平的话!”

    小琪道:“其实,我当时所以没一口应承了,就是因为,就是因为舍不下姐妹们呢。”

    这时银杏坐累的样子,就挪挪坐位:“小琪,既能相逢,就会有一场分别。何况,即使你要过去了,我们也还同吃一方水,同在一个城市里呢。”

    翠凤道:“银杏,你总把什么都说的那么轻巧。”

    银杏道:“这是啥大不了的事儿吗,——再者我刚刚也只在说了:只要我们姐妹始终系心于一起,即使天各一方,即使人各天涯海角,像《永恒》里的几姐妹,那有又多大关系呢!”

    “银杏,你真的让小琪无言以对,无言以对。”她戚戚揪揪的样子。

    银杏就道:“我们是好姐妹,是那种最好最好的姐妹呢。”

    小琪道:“我怎么突然就在想哭,想好哭一场呢。”

    银杏道:“真要到了分别时候,不定我也会把不住的。”

    小琪道:“我现在就忍不了了。”

    “宽想想就好了。”她又道:“刚也说了,这也不是什么永久的诀别,你就是过去了,也可以随时回来,我们也可以随时却瞧你呀!”

    翠凤道:“银杏、小琪,你俩这一时都怎么了,瞧眼泪巴巴的。”

    “是吗?”二人闻道,赶忙摸去眼角的泪珠。

    “你两个一定有事。”翠凤道。

    银杏道:“都像你大大咧咧吗?”

    翠凤道:“简直莫名其妙。”

    “银杏,我好犹豫,好犹豫。”她果然扮出几分愣愣的神色。

    “经决定了事情,就不要还三心二意了,你就安心过去吧,表姐那里需要你。”银杏道。

    翠凤道:“你俩还有完没完呀?”

    小琪却闻所未闻呢:“有些事儿,有些道理,咱倒也不难去弄清楚弄明白的,心里也老想要照着去做了,可一但施行起来,咋就又那么难那么难的呢!”

    银杏道:“凡人都有难过去的坎坎儿,凡人都有脆弱的时候,学会了宽待自己,就学会了宽待别人了,小琪,我们一起努力吧。”

    翠凤道:“你俩今儿到底咋一回事呀,说事不着事,说话尽打些哑谜,是成心气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