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执念
爆炸后的余波徘徊在天空中，久久不能消散，或许只有下方那比较彻底的残垣断壁才能够说明刚才战斗的惨烈，两名学尊级别强者之间的交手于直接间接之际将揽月城给毁了去，往日繁华顷刻凋零。
毁灭一样东西，往往比起它的创造要来的简单和彻底。
噗嗤！
就在蚩犯逃跑之后，余逸不复刚才那种从容淡定，夹杂着各种内脏碎块的一口鲜血猛喷出来，气息瞬间降落低谷。
“少主？”
余政和余罡早在刚才余逸和蚩犯大战的时候就被冲击波给埋到了土堆里面，这才钻了出来，顺势就将余逸搀扶着。
“少主，您怎么了？”
看着地上那一堆细碎的血块，余政不顾自身的狼狈，焦急道。
“学尊强者就算只是自爆一臂，其中威能也是不可小觑。”
余逸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道。
由于刚才建功心切，是以余逸抱着必杀之心与蚩犯厮杀，距离很近，这才将所有爆炸的威能全部承受，其实余逸在刚才爆炸顺发的紧急时刻就用寒冰剑辅助着撑起了灵力防护圈，虽然挡住了大部分的冲击，还是有少一部分冲击到了自身上于是受伤不轻。
“我们回去吧，少主？”
余罡看了一眼满目疮痍的揽月城，一阵恍惚，感觉繁华似乎还在昨日，而今却是一阵萧条，瞬间有些落寞，转头问道。
“传令下去，让夜华集团以最快速度恢复揽月，和之前的一模一样，记住，务必。”
余逸受伤程度显然不轻，说话都没有了语气的跌宕起伏，十分勉强。
••••••
高空俯瞰，观日城依山傍水，整体呈现出半月牙状，城市规划显然十分考究，绿化带阡陌交错，绿化面积几乎占据城市的百分之四十以上，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段，这种主张绿色、科学发展的理念落到实处显然十分不易。
车水马龙，阁楼林立，买卖声此起彼伏响彻在大家小巷，端的一派繁荣，因为夕阳斜下的时候，整座城被落日的余晖笼罩，夕阳透过高耸的楼阁洒在地上，拓成斑驳的影，十分壮观，是以观日为名。
曾经的揽月城也如这般繁华，与观日城形成对称的构建，妙不可言。
蜿蜒的小径曲径通幽，观日城中某处静僻的院落，无论从那种审美来看，这处院落都是有些没落，与这个霓虹遍地的城市有些格格不入。
院落中央，一个年老的仿佛随时都要凋谢的老人，躺在摇椅上，茉莉茶的香气从手中陶瓷小茶壶中飘出，在这个四合院中对撞回流，就不能息。
院中陈设实在不具备美感，视野中是倾倒在即的四壁，凹凸不平的地板，院中还有着一条杂乱无章而环绕的小水渠，时不时的发出水花鸣叮的声音，显然是碰撞到了散落其中的小石子。似乎只有清凉的空气还有些养生的味道。
“尘大师、尘大师在么？”
剩下还没有喝尽的茶水在杯中摇曳，嘴里面哼唧的小曲儿似乎还差一些就趋于完整，枯老的摇椅以其嘶哑的声音诉说着它的历史，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小张呀，进来吧。”
被称为尘大师的老者似乎并没有一般大师的诟病，高高在上，没有因为小张打断了自己的雅致而生气。
“尘大师，打扰您了。”
轻车熟路的小张在面对眼前这位风烛残年的老人的时候，有着说不出口的恭敬。
即使现在的小张已经是拥有着亿万身价的“夜华集团”的董事长了，即使现在的尘降尘大师已经连走路都费劲了，更别说绘制出来可以作为经典的施工图纸了。
然而，能将张夜华唤作“小张”的人就只有尘降大师了。
三十年前•••
“只有疯子才会采纳你的设计。”
“城市设计不是信笔涂鸦。”
“滚！”
一个英雄无用武之地的中年人带着自己对于建筑的热爱所凝结的城市规划图，屡屡碰壁，找不到投资者。
“我的设计你买不起。”
“你算哪根葱？呵呵。”
“穷逼！”
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凭借着一股对于建筑的满腔热血，找不到愿意为其设计图纸的人。
就这样在一家卖豆浆油条套餐的早餐店里面，两个落魄的人相见恨晚。
从此年轻人带领着手下仅有的十个人，凭借着囊中仅少的可怜的启动资金，以生命作为抵押，搭伙上了这位窘迫的中年人，那一年，两人相差整整二十岁。
三十年后的今天，中年迟暮，年轻不再。
“尘降”这个名字已经成为了一种忌讳，因为这个不起眼的名字象征着建筑行业里面的标杆。而“夜华集团”则是所有建筑标杆的缔造者，三十年来无人超越。
“筚路蓝缕，以启山林”没有人能够随随便便成功的，“揽月”、“观日”两座城落城的那一天，所有的辛苦都不曾辜负。
“尘大师”
张夜华深鞠一躬，目光切切。
“小张”
尘降双眼有些模糊，声音有些嘶哑。
从此成为莫逆•••
“什么事这么慌张？”
尘降一展慈颜，轻声问道。
“揽月，揽月城毁，需要重建。”
张夜华看着双眼凹陷的尘降，鼓足了勇气说了出来，千钧一发的沉重。
“什么？”
这是尘降一生的骄傲，人的一生能做出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就足够了，而尘降却是设计了“揽月”和“观日”。
而如今，就在尘降准备要将这种殊荣带去坟墓的瞬间，所有的一切仿佛海市蜃楼，更重要的是自己不再年轻了。
手中的杯碎了一地，陶瓷制品本来就易碎，那半杯摇曳其中的茉莉茶水终究没有喝到，流入到了环绕的小水渠，就仿佛这转瞬的荣光瞬间稀释。
“尘叔？”
张夜华将气息不稳的尘降扶到躺椅上，欲言又止，欲说还休。
尘降的身体经不起折腾了，尽管上面下的是死命令，尽管这对于夜华集团来说是一次挑战，毕竟揽月不可复制。
“备案”
尘降深吸一口气，呵责道。
“尘叔，您的身体•••”
张夜华知道尘降的脾气，劝阻道。
“废话少说，你还不知道我么？”
难得尘降对张夜华语气重了些•••
三周后的某一天，当黎明划破天际，当海天相接的地方升起第一轮圆日，新的揽月城市规划图在尘降的桌上浮现。
那个执着的老人，用尽了最后一点儿光芒，用执念守候住了昔日的荣光，那仅剩的余晖泼洒在了自己为之热爱的事业上，那半杯摇曳的茉莉茶水永远不能恢复曾经的浓度了。
张夜华在尘降身边整整坐了三天三夜，就那样看着。
“接下来，所有人各司其职，凡有请假者，开了；凡有偷工减料者，开了；凡有假公济私者，开了•••”
夜华集团上下，仿佛炸开了锅，所有人，此时都知道他们这个董事长绝对是个铁腕儿，平日里面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原来前者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水至清则无鱼。
可是这次的“揽月”是新的，那个执着于荣光的老人再也不会拿的出城市规划图了，这是最后的礼物，就像三十年前双方成就了彼此。
缘起缘灭，岂为人力所累？
••••••
昏暗的大厅中一片肃杀。
两旁的座椅上零星坐着人，呈现无规则排列，四周的柱子上雕刻者大力神图腾，野蛮而奔放。
蚩氏王座上方一尊黑影，这是灵力累计到极致，一种灵力笼罩，让人看不真切，然而那无形的威亚笼罩，让人生不起丝毫的勇气，哪怕抬头看上一眼。
蚩犯半跪在地上，耸拉着独臂，鲜血早已经湿透了衣衫却不见其擦拭，气息萎靡。
王座上方并不见黑影有任何动作，无形的威亚幻化成一种攻击，直奔蚩犯，后者仿佛被锤击了一般，胸腔里喷出一口鲜血。
“再有下次，斩。”
冷漠的声音传来，丝毫没有感情可言，随后一阵模糊，仿佛光的折射，一阵空间扭曲，王座上空空如也。
会客流中却是一往如常，所有人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
“真是舒服哈。”
只是受了些皮外伤的牧雨泽没过几天就醒了过来，一伸懒腰感觉到神清气爽。
“你们听说了么，今年的拍卖会可是盛况空前呢。”
“可惜门票太贵，每人十万阳元石，不然就可以进去过过眼瘾。”
“这种拍卖会注定不是为了我们这些穷人准备的。”
••••••
正在用餐的牧雨泽几人，听到旁边的人议论，顿时兴趣多多。
“杨婷，他们说的那个拍卖会是什么情况？”
茶余饭饱之后，牧雨泽问道杨婷，从余姚的眼神中，牧雨泽看出了浓厚的兴趣，女孩子毕竟喜欢有趣的东西。
“怎么，你们要走了么？”
本来还一脸兴奋的杨婷，听到这句话，瞬间有些落寞，迟疑道。
“人生何处不相逢，我们在这里逗留的时间已经够长的了。”
牧雨泽自然知道杨婷的那种不舍之情，但是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淡笑道。
“大罗商会在木山城每年都会举行一次拍卖会，为时三天，算算距离拍卖会开始还剩下半个月的时间了，牧少爷还来得及。”
既然没有办法留住牧雨泽，那就将自己所能知道的都告诉他，聊表心意。
“好的，谢谢你杨婷，如果有机会我会回来看你的。”
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牧雨泽算是道别。
“程老板，这是一些钱，希望你能够多多关照杨婷。”
暮色四合之后，会客流中安静许多，牧雨泽将程晚才叫到面前，叮嘱道。
“牧少爷，这怎么好意思呢?”
程晚才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但是切切的眼神却是出卖了他内心的想法。
“还让我说第二遍么？”
在外面走了一遭之后，牧雨泽也不再是一张白纸了，有的人就得敲打敲打才好。
“既然牧少爷这么有心，小的自然恭敬不如从命了，您放心，杨婷以后就是我的亲女儿。”
看着牧雨泽手中那么大一袋子钱，要不是当着前者的面，哈喇子都流出来了，赶紧保证道。
“还有，不要告诉杨婷这件事。”
临走的时候，牧雨泽回头说道，不想让杨婷心中有负担。
“十、十万铜币？”
牧雨泽走后，程晚才这才将忐忑的心放了下来，神识一扫，险些将自己吓到，显然余姚让牧雨泽这么拉风是有道理的。
“一个杨婷，这样大手笔么？”
良久，程晚才才恢复了平静，心中嘀咕道，眼神中却是流露出一抹难以察觉的狡黠。
“李铭，从明天起，让杨婷代替凝怡的位置。”
凝怡是会客流的领班，李铭是程晚才的心腹。
芭蕉上的晨露刚刚结束了自己那短暂的绽放，夜有些深沉，就在一切都还并未苏醒的时候，一辆朴素却不失优雅的马车优哉游哉的离开了鸿雾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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