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静地流淌,如仙人泼墨挥毫,笔墨渲染之处都是大道法则,将大唐的天空涂抹成了墨
色。
以大唐皇宫为中心,东西走向的长安街为横轴,南北走向的京华街为纵轴,又以乾元街和
坤元街为两条斜轴,四条主干道交叉将帝都京华精确地分成了八块扇形,又有四条环形街道以
皇宫为圆心从内到外层层环绕,与四条主干道交叉而行,将京华细分为三十二个小块,整个帝
都看起来就像一个巨大的罗盘。
午夜过后,京华宵禁。纵横交错,环环绕绕的街道上静的吓人!
长安街上,一对灯笼孤孤零零地挂在一处店铺的门墙上,微弱的火光映照出来,显得昏昏
暗暗,不过也能让人看清店铺门前的景象:左边是一棵柳树,右边也是一棵柳树。
大门上方,悬挂着一块黑色牌匾,“柔柔豆坊”四个字若隐若现。
“吱呀!”一声!
沉重的大门发出一声轻响,在这寂寥的夜中响地异常刺耳。
梦柔娇美的身影跨出门外,驻足而立,然后向两侧的大街上观望一阵,莹莹灯光洒在她绝
美的容颜上,似是有些恍惚。
她站在那里约有一个时辰,寂静的长安大街上连个鬼影都没有!
梦柔紧紧地握住玉手,面色焦灼。
片刻后,梦柔转身走进店铺内,大门沉沉地关住.........
就在此刻,左边柳树上的一枝柳条被轻轻压下,沉仙湖畔那名与秦荀有过“一抱之缘”的
妙龄少女白面蒙纱鬼魅般地凭空出现在了柳梢上。下一刻,她又凭空出现在了地面上,“距离”对她来说似是根本就不纯在。
她抬头看了看门上漆黑的牌匾,走近几步,玉手刚刚碰到大门,突然全身顿住。周围温度沿着门板急速下降,顷刻,一层冰粒出现在了门板上。
蒙面少女杏眼猛睁,盯着大门,脸色苍白,惊骇莫名。
她迅速收回手掌,转身便走,瞬间已移至十米之外,下一刻便消失在漆黑的夜中。
门内,梦柔站在那里,一条黑色的藤条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手中,上面还残留着一些细小
的冰粒,当白衣少女远去后,她才转身向屋内走去......
.......................................
痛!
胸口在痛!
全身都在痛!
秦荀恍惚间感觉胸口的骨骼像是被完全击碎了,拉扯着全身每一条神经发出钻心的疼痛。
意识从黑暗中渐渐复苏,过了许久才回到脑海中,然后,一瞬间发散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但却是让他从黑暗堕入了炼狱,痛的更加清晰、刺骨。
额头和脸上冒着虚汗,心脏发出剧烈的跳动声,他忍者胸口起伏时传遍全身的剧痛缓慢而
悠长的大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眼睛睁开,映入眼帘的是金玉雕镂的床顶,床顶中央悬挂着许多饰物,皆为育沛制成,传
说育沛只有在东胜神州之南的招摇山中才有,佩戴上育沛制作的饰物可以使人祛除百病,延年
益寿,无论对凡人还是修者来说都是无价之宝。秦荀也只是在书中见过,不想在这里见到了真
物。
初见宝物,秦荀并没感到欣喜,而是有些疑惑:“难道又穿越了?”
“哎!若是回不去,梦柔应该会伤心吧,毕竟在一起生活了十八年呢,“柔柔豆坊”没有
小二应该是要会关门大吉的,隔壁王小二的媳妇会生个男孩还是女孩?还是男孩好,都说男随母,女随父,以王小二的长相若是生了女孩,那得长成啥样了,她若长大了到豆坊来窜门那豆坊肯定倒闭的.......”
思绪有些纷乱,但效果很好,身上的痛感随着思绪的发散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秦荀酝酿许久,攒出一丝力气,将脑袋偏了偏,开始打量他所处的环境。
五丈见方的屋子中央摆放着一张八角水玉桌,桌面上摆放着一只紫色香炉,不知里面燃烧
的是何种香料,散出的烟气竟是淡淡的蓝色烟雾,整个屋内弥漫着一股清香,让人闻之气爽。屋顶和四周墙壁都是用唐国特产紫金檀木搭建而成,屋脊中央镶嵌一颗人头大小的夜明珠,发出柔和的白光,将屋内照的极为敞亮。一排书架立在对面墙壁处,上面书籍看上去都有些旧,但是摆放的整整齐齐,屋子主人应是一个爱书之人....
环视屋内一遍,秦荀忧虑稍减,屋内物品依然具有大唐特色,依然的高大上,看来自己
没有再死一遍,只是受伤被救罢了。此时想起将自己打伤的蒙面女子,秦荀心中一阵愤恨,狠
狠发誓,以后若是再见到她一定让他好看,至于如何好看,秦荀做出一番畅想,结局均以白衣
女子自觉愧对自己,羞愤自杀而告终。此刻,他完全没有考虑两人之间的武力值有天壤之别。
在秦荀看来,无论是武力还是术法在智慧面前均是渣!
前世或是今生,秦荀都信奉智者无敌,前世他靠着自己坚持不懈的努力和极其高超的智
慧,用了十年时间就站在了世界之巅,掌握了世界经济命脉,弹指之间可让几个国家飞灰湮灭
,挥手之际能改变成千上万人的命运,这一切绝不是靠武力可以做到的,因此,在秦荀看来,
智谋才是最大的杀器。但世界是发展的,人也是发展,而命运的轨迹却不会以个人想法而发展,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毕竟,世界变了!
............................
胡思乱想之际,脚步声从屋外传来,秦荀忍痛将脑袋迅速转正,合上了眼睛,在没弄清
现在所处的状况前,他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十八年前亲眼目睹发生在帝都的那场政变,让秦荀
变得更加谨慎!
屋子的门被轻轻推开,然后又轻轻合上,进屋的是一长相异常俊秀的青年,他身材修长
,头上发髻被梳理的一丝不苟,赏心悦目,身上穿着红色紧身衣,锦带束腰,胸前一只朱雀口
吐天火,欲将天地焚烧,这人正是禁武卫朱雀御首帝子今。
此刻,帝子今显得有些疲惫,身上黑色披风已经不在,他从八角水玉桌下抽出一张同样
是水玉做成的小凳子,坐在桌边,眼中有些忧色,片刻后,他将腰间的明月刀卸下置于桌面上,一股血气从刀鞘中散发出来,显然,此刀刚刚饮血。
明月刀是由天下第一铸刀师刀痴专门为禁武卫打造的兵器,刀成之时血气冲天,每柄刀
中都孕育着一个煞灵,随着持刀人功力的不同可施展出不同的威力,小可吹毛断发,大可劈天
裂地,又有人称它为血饮魔刀,只因此刀出鞘必饮血,否则刀断人亡,配备这样的兵器,也让
所有禁武卫成员无形中增添了许多杀气。
帝子今将刀放下,伸手入怀,竟是掏出了一节骨块。骨块在夜明珠发出的白光照射下表面
流光溢彩,隐约流动着金色符文,让小小的骨块透着一丝古朴沧桑之意,神秘莫测。
他盯着骨块仔细看了一阵,没有什么收获,抬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秦荀,突然,眼中闪
过一丝惊奇和玩味,嘴角微微一翘,他将骨块收入怀中,站起身来,走到床边,就那么静静的
站着,悄悄释放出一股煞气,将金玉大床笼罩,床上的人毫无动静,帝子今眼中惊奇之色越盛
,自己修为已是天戊境,刚才释放的煞气足以让一名地支境修者受伤,此人却是毫无反应,难
道是与他体内那股力量有关?
煞气的威压逐渐提升,帝子今心中的好奇也越来越重。
秦荀躺在床上,感觉周围空气变得越来越重,似乎要凝结在一起,让他呼吸很困难。
“会法术就了不起嘛啊!就能这样对待一个重伤员嘛!这叫欺负人!”
秦荀现在只想对着床边这个肆意卖弄法术的贱人大吼一声。
“人品简直无下限!”他心中无限鄙视之,考虑到自己在别人的屋檐下,秦荀压下心中
不快,决定用一种较为缓和的方式解决当下的问题,当然,晕...是不能继续再装了,那会出
人命的!
“咳”
一声轻咳响起,秦荀缓缓睁开眼睛,努力做迷茫状。
“你醒了!”帝子今开口说道,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
“从声音中听不出是男是女,声色沙哑,说话的人像是故意压着嗓子说话,让声线变得
比较粗。”
“难道是人妖?”秦荀心中无限的恶意揣测。
“不过听起来似乎有一种中性的美感......”
秦荀心中猛然一跳,打了个冷颤:“这一定是幻觉!”猛然收摄心神,将这种罪恶的幻
觉驱散。
此刻,周围的煞气消失,秦荀感觉呼吸一畅,顿时舒服了许多,眼前的红衣青年长的比
自己还英俊几分,只是脸色比较冷,如同万年寒冰,但不管怎样,他大概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对待恩人要有起码的尊重,秦荀使出全身的力气,缓缓坐起来,一股钻心的痛从胸口处再次
袭来。
“嘶”
秦荀倒吸一口凉气,他忍住剧痛,抬起头,让痛地扭曲的脸上努力挤处一丝笑容,说道
:“多谢兄台救命之恩!”
帝子今垂手而立,面无表情,眼中古井无波。
“你可以继续躺着!”他清冷地说道,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听不出是在揶揄,还是发自内
心。
秦荀缓缓舒一口气,疼痛稍微缓解,他淡淡一笑,并没有说话,而是坦然的看着眼前的青
年,若对方是个聪明人,必定能够理解自己刚才为什么做戏,若对方不够聪明,跟他解释只会
徒增尴尬,毫无益处。
帝子今看着秦荀,片刻后,见他即不说话也不躺下,只是面色坦然,微笑的看着自己,虽
然笑得有些难看。
帝子今心念一转,便想明白对方为何如此,他本是天才中的天才,只是将所有的时间都用
在修炼和杀人上,因此说话和神情都异常清冷,但并不代表他不通世故。
“你可以继续躺着!”
他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一样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后,帝子今心中稍稍诧异,若是
往常,别人误解了自己的话,他是绝不会说第二遍,不是不肯,只是不屑,今天不知为何会说
出第二遍,而且还带着些期待,期待对方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难道是今天发生的事情让自己
心神不稳了吗?他心中疑惑。
秦荀本来面带微笑,但听着对方将方才的话惟妙惟肖的又复读了一遍,脸上笑容一时没有
挂住,掉了一地。他认真的看着对方的眼睛,在哪里秦荀看到了自己的倒影,片刻后,他嘴角
自然翘起,依然是淡淡的微笑,只是真诚了一些,畅快了许多。两世为人,秦荀阅人无数,被
俗世所累的众生眼中除了**就是尘埃,但刚才在对方的眼中,秦荀看到的除了清冷,就是纯
洁,如天山之雪莲,似清潭之碧玉。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纯洁的眼眸,她似乎根本不属于这个
尘世,更不应该出现在一个男人的眼中,但是偏偏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