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掌柜虽说是把注意力放在洪宝纯跟妖夜长老身上，但实际上他对莫凡的注意从未断过；莫凡一看过来，他便友好地朝莫凡笑了笑，甚至还俏皮地向他眨眨眼。
纪见明却是知道炼器师关于‘一件作品只炼一次’的潜规则，瞧着莫凡跟千耳坊的掌柜对上，皱起眉头，细细地传音问道，
“他这是什么意思？知道你就是那个炼器师？还是想做什么事情？”
莫凡侧着头本想回答，动作却忽然微微一愣，紧接着、脸上表情几个变幻，最后定格在一个有些诡异的表情上。
“小八？”李大仁抬脚跨了一步，紧张兮兮地挡在莫凡与那掌柜的直线方向上，小心翼翼地说道，“这人当真没问题？”
“没事。”莫凡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眉眼放开，淡淡地朝两人笑了笑，“他是受人之托来帮忙的，不用担心。”紧接着，又扬了扬手里的石牌，狡黠地说道，“趁着这一团混乱，没人盯着后方的情况，我们赶紧去把灵石给换了。时间还早呢，说不定去坊市里头转转，还能换到什么值钱的东西！”
既然正主都开口了，其他两人就是再有疑惑，也不好现在再问。毕竟人多嘴杂，虽然看上去大伙儿注意力集中，可谁又知道有没有人想混水摸鱼呢？
总归卖价已定，即便此刻归属待议，身为买家的洪宝纯还没交钱，可按理‘烛月箭’已经售出，莫凡依然是可以领到他的报酬的。
反正天罗拍卖会场也不怕洪宝纯与妖夜长老跑路，再者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呢，这钱、总归是收得到的。而且炼器师脾气多古怪，又莫凡光‘初市’就能炼出二品灵器，妥妥的绩优股，给个方便、留点好印象，日后说不准能在哪时得到回报也不一定。
是以，在米可娜的授意之下，莫凡相当迅速地得到了自己这趟拍卖的报酬。
整套‘烛月箭’卖下来莫凡赚入了接近一万四千块中品灵石(即便洪宝纯最终喊价是上品灵石，但一般沧澜大陆市面上都还是以中品灵石来做流通的)，扣除相关的手续费用，至少还有一万多块中品灵石可拿，对于一个刚刚加入二流宗门、又是外门弟子的莫凡来说，已是相当大的一比收入。
不过炼器师这个行业就是这样，赚得多花得也多，再加上莫凡现在一切都要重头开始，需要花钱的地方可多着——
这不，才刚刚鼓起的荷包，在莫凡的计算之下，大约也快要见底了。
虽然青木门和摘屠院并不是没有月例与资源可供申请领取，但这里毕竟没出过炼器师，该有的材料莫凡有特地去研究过，一样也没有……就算有，还都是在门派里自己野着长，完全没人理会的。
没办法，只好样样都自己来了。
幸好围绕着天罗拍卖会场，一个往北接壤青木门、一个向南临着御妖门的区域全是坊市，店家栉次鳞比，摊位更是多到数不完，莫凡一路买过去，神魂大张，无数魂识在前边开路暗中扫荡各个摊位上的货样，自己则是迅速挑出需要的东西，出手之快狠准，不仅让众多道修与魔修侧目，更是让背后跟着的一对师兄弟全然无语了。
“……我怎么觉得，小八比起女人的购买欲，简直强上太多了？”嘤嘤嘤，好羡慕，也想一直买买买啊。
“不，我想你应该只是羡慕他有大把的灵石能花而已。”看样子平常还是让小师弟过得太爽，得扣零用钱了。
只是在经过某片区域的时候，莫凡忽然停下了流畅至极的动作、头直接往一个被人群包围的角落看去，随着大黑伞激动的摇晃，轻轻地发出了‘咦’声。
“这位兄弟，那头是怎么回事、怎地这么多人？”随手拉了个看似当地的修士，莫凡先是老练地抛出了快碎灵石，随即将自己的那张嫩脸发挥到极致，一副颇为不知世事地问着。
被拉住的修士本来还不怎么耐烦，但莫凡抛出的灵石很快地将那点情绪给安抚了下来。又这看起来一派单纯的小道友问得也不是什么隐秘的事儿，那修士态度慢慢地放松了下来，有些不在意地说道，
“小兄弟刚来的吧？那傻老头儿已经在这边摆了一个月的摊了，老说自己卖得是多老不得的东西，但是大伙儿不晓得看过几回了，翻来覆去就是堆破铜烂铁跟石渣滓，可偏偏那傻老头儿咬着牙不松口……这会儿怕是有人想把这骗子给驱了吧？”
“都一个月了，不可能没赶过吧？”纪见明在旁听了一耳朵，有些疑惑地问道，“城管不是挺严格的？我记得连摆摊也是得负押金的。”
修士见纪见明问到了点上，也来了点八卦的兴致，当即是点着头说道，
“那老头兜里没钱，一开始还是左右邻居好心给凑的。没想到老头手里就没办样值钱的，几天过去也就没人理他。可也不晓得怎么整的，城管天天来赶，就是打得片体鳞伤，他还是有办法在第二天准时来了这角落摆摊……这不，就有几个热心的凑了个队伍，想来把人给收拾了。”
说好听是收拾，但实际上就是准备在讲不通‘道理’之后，直接把人给砍了永绝后患的意思。
毕竟这附近的生意已经被老头的摊子给影响了，好些天都没怎么开张生意，大家也是要混口饭吃的，自然也就忍不下有老鼠屎坏了他们的好事。
莫凡听了微微一挑眉，对于自己与九溟焚天炉的判断竟然会得到这么一个结果，也颇敢讶异。干脆自己越过人群，打算好好亲眼看一看老头儿的东西到底是好的‘极品’、还是真差得脱俗了必须得长长见识！
瞧着莫凡难得凑趣一把，纪见明跟李大仁自问是绝世好师兄，当仁不让地齐齐甩下那个修士，也跟着挤进了人群。
“不过是堆垃圾罢了，我说老憨头，你也该适可而止，别再疯了吧？”就在莫凡几到了最前头，便听到有‘哐当’一声，伴随着东西落地与闷哼、还有喝骂一同响起。
一名衣着破烂的小老头儿死死地扑在被人踢烂的小桌上，手紧紧捂着怀里的东西，双目通红，嘴里却颇为硬气地喃喃辩驳着，
“我混沌老人的眼睛从没出错过，这些都是好东西……只是你们认不出来罢了……”
这话在一个多月来大伙儿就没少听过，此刻又听到了一遍，就有人忍不住嗤笑地抬脚踩在一块滚到莫凡附近的黑色石头，对满脸肉疼、想扑过来又有些畏缩的老头儿说道，
“那你倒是说说，这些都是什么东西？怎么我们也拉了不少炼丹师、炼器师、画符的摆阵的都过来看了，偏偏就没人能认出来是什么呢？嗄，你倒是说说啊！摆摊摆摊，你不会兜售吗？”
换作前些天，或许还会有人对于这几个年轻修士欺负老人的行径感到愤愤不平。不过毕竟事实摆在眼前，没人认得出老人摊上的半样东西，而老头说话也总是颠三倒四，严重地影响到附近摊位的生意；大伙儿出来也都是为了混口饭吃的，这实在再也禁不起老头的折腾了。
即便看着老人家都瘦得一把骨头还受了欺负，却再也没人愿意站出来出声帮忙。
“这……的确是看不出有什么好东西。”李大仁仔细地打量着老头护着的一推黑漆漆的破烂东西，半晌、小声地对莫凡说道，“小八，咱们也差不多该到回去的时间了，你要不抓紧了再多看几个摊位，咱们就别在这儿凑热闹了吧？”
莫凡却没理他，双眼直直地看着身边那年轻修士脚下踩的黑色石头，忽地就朝老头儿问道，
“前辈，您这东西，都是从哪儿来的？”
这话问得有些不客气，颇有些揭人货源的意味在里头，在旁的摊子上可是大忌讳。
但莫凡的问话，却在此刻无疑成为老头儿的救命仙丹，把本来已经决定直接抬手把人带走的几个年轻修士给晃得一愣。
立刻就有反应快地对莫凡说道，
“道友别费神了，咱们都来回验过好几回的，根本就是个烂石头，这老头还开价就是一百块中品灵石，呆子才买呢！”
“就这破石头，还不到巴掌大，就要一百块中品灵石？”李大仁在旁边惊讶地低喊，忍不住转头扯了扯纪见明的袖子，“四师兄，小八该不会买疯了、这会儿见着什么都要买下来才甘心？咱们要不赶紧把人给架走回去吧？”
老头听到有人询问，立刻振奋地抬起头，却再见到莫凡稚嫩得有些过分的脸庞、忍不住有些失望。只是他这回也是身不由己，眼看没半个人愿意信他，只能赌上一把，看这小道友愿不愿买他手里的东西了。
“我混沌老人从无虚言，东西确实是好的，一样一百中品灵石，童叟无欺！”
莫凡仔细地打量着老人，并不急着接话。
头发干枯如稻草，食指像鹰爪般瘦骨嶙峋，指甲范黑，整个人时不时像癫痫般抽着……
不像中毒、更像是中了什么诅咒。
又或是蛊。
“您手里有什么东西，都拿出来让我看看可好？”少年开始有些变声、略显得沙哑的嗓音在人群中响起，恍若一石激起千层浪，顿时把所有人给震住了。
竟然，真的有人愿意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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