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不愿杀人
大雨真的猛烈到了极点，整个黑夜里，除了无比密集的战鼓般轰鸣雨声，无其余声响。
而即便是如此猛烈的暴雨，却也并没有令得荆麒的感知力受到半点阻碍。
他可是将小花妖的逃遁轨迹，看得真真的。
沿着大战那条街道，死死咬住小花妖，而后追出了数条街道。然而，即便是感知力惊人如他，却也在追踪到第八条街道时，被小花妖逃遁了。
而后他知道，今夜想要找到那只血脉惊人的花妖，是万不可能了。
于是，他有些惋惜的朝着这条街道的尽头行进而去。
这条街道右拐，他只需再穿越一条街，就可回到自己与弟弟所居住的古楼了。
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在他来到街道头儿，正欲转折时，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倒在水泊中的弟弟莫霆。
“弟弟……”荆麒脸色微变，迅疾地将弟弟揽起。
还好，他微微松了一口气，弟弟只是因雨太大，被淋晕了而已。
……
这场雨，足足持续到了第二日的下午。
或许是因为雨下得太大，下得太久的缘由，即便是下午的日光照耀了半日光辰，也并未太多的驱散这里的湿意。
而并不太温暖的古楼中，荆麒有些焦急的点燃了两个铜炉。
弟弟昨日，想必是受了太多的湿气，今日天气并未转暖，令得弟弟昏迷的状态，没有丝毫好转，且身上愈发的冰凉。
这也难怪，弟弟虽然早已修行，但自三年前麒麟剑宗被覆灭，兄弟二人体内的真元，便被父亲彻底封禁起来。现在兄弟二人，与并未修行的普通人相比无半点差别。
他的身体，理所应当的该是这般羸弱。
这点，荆麒并没有太过深思。
于是，荆麒并没多想其它法子，只是不断的点燃一个个炭炉，令得房间里的温度愈来愈高。
因为他只是认为，弟弟是被寒湿之气侵坏了身子。
……
灵蛇都三十六条街道，都城被毁，只剩三十五条。
实则，如灵蛇都这种九剑城之外的城池，疆域的狭小与广阔，与其它任何因素都无关，唯一有关的是——称王于此地的最强者的境界。
灵蛇都的最强者炎陵，便是一名七品下境的修行者。在整个九剑天来说，七品下境算是颇为强横，但若想要稳稳占据一座城池，以七品的修为却也显得稍稍艰难了些。
更何况，还是一座分布开三十六条街道的巨城。
而他之所以能够凭借这种修为坐拥此地，都灵剑的功劳自是极大。
而如若没有都灵剑，或许灵蛇都也并不会属于他炎陵。
若非惧于都灵剑至威，或许陈族与九鬼洞的那些家伙，早已在这里争抢得昏天黑地，血流成河了。
而现在，都灵剑消失，炎陵死去，无主的灵蛇都，自然免不了令他们重新眼热。
……
实则，外部的争名夺地，与荆麒毫无关系。
他来到灵蛇都定居的唯一因素，便是希望借此地能够解开体内的第一柄剑，而后进入九剑天的核心——九剑城。
而这个目的，在他与弟弟来到这里两年间，已经隐隐快要达成。
两年时间，令得他沉淀了太多，亦看透了很多，所以，相比于麒麟剑宗刚被灭的那段时日，现在的他无疑显得成熟冷静了极多。
陈旧的古楼内，温度高得吓人，六个熊熊铜炉内燃烧着赤焰，将整个屋子映得通红。
在他身前，炎陵那具早已死去多时的躯体，横陈在正前方，散发着淡淡血腥味。
七品境界的肉身内，蕴藏的元气太多，荆麒现在已经积累了太多的元气，所以如果是将炎陵身上所有真元尽皆吸收，他便认为厚积的他，有资格冲击第一柄剑。
而只要解开了第一柄剑，他便可以前往九剑城，去开始实现他早该去实现的愿望，去做他早该做的事情。
而事实上，除了想要解开第一柄剑所需的那股真元太过庞大之外，现在荆麒便再无任何阻碍。第一品通脉境，荆麒修为被封之前，也早就渡过。
既然已经渡过的境界，再次突破起来，自然没有一点困难。
也正是因为他曾经渡过了通脉境，知晓在这第一品境界之中，全身经脉被打通的数量愈多，日后修为的上限亦就愈高，甚至没有上限。
所以，相比于他现在积累真元来说，有时间重新再多打通数条筋脉，这也很不错。
古楼内温度愈来愈高，而荆麒的神色也愈来愈冷静。
在他左瞳之内，一只赤色麒麟缓缓浮现。
渐渐的，他的整只左瞳，便整个化为了赤红色。
而后，炎陵的肉身，便在荆麒的目光中，开始以着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起来，一股股浓纯的真元，以着无形气流的方式，剧烈的涌入其左瞳。
……
灵蛇都都城，在昨夜还是尸山血海，今晨那里存在的所有碎尸便都已经全部被焚毁。
不过，被清理得再无一丝血腥味的都城，在明日清早必定再是尸骨如山，无任何悬念。
因为，在日近黄昏时，这相比于两股数量庞大的人马来说显得略有些拥挤的都城内，被一股极端压抑的肃杀气息，层层笼罩，挥之不去。
陈族族长携重宝“黎山剑”挥军而来，气息霸绝难挡。九鬼洞的九名顶尖修行者，亦是带着一干喽啰杀来，两方人马对灵蛇都皆是觊觎已久，现在都城无主，他们誓死要夺取。
陈墓绝当年凭借着七品中境与炎陵一战，以一招之失惜败都灵剑，按照大战赌约，他便不得不退开灵蛇都数十里之外再立门户。当年的挫败令他不甘心，因为他败的并非炎陵，而是都灵。
今日，炎陵身死，都灵剑消失，他便不认为这片疆域，还有谁能够与他匹敌，特别是现在拥有了黎山剑的他。
即便是九鬼洞的那只老鬼都不行。
……
陈墓绝身后，一亭亭玉立的小姑娘凝足而立，十三四岁的年纪，在面对如此紧张压抑的两军对峙时却显得平静，这足以看出她心性冷静远超同龄人。
而相比于陈慈墨，只比他大刚好一岁的哥哥，则显得有些不如。
即便哥哥的境界修为，还在她之上。
“赐儿，今日我陈族必将与九鬼洞一战，而此战，亦是你心性彻底蜕变之时。大战将起，你日后必是陈族下一任族长，所以这一战，你应有所表现，让族中诸多长辈看一看。”
虽并未回头看见陈赐的面容以及神色，对儿子了解极深的陈墓绝，也多少猜到了几分。他纵览全局，知晓大战将起，轻声提点道。
“知道了…父亲…”陈赐有些意外父亲的提醒，脸庞上一抹红晕飘起的同时，他的右手亦是在“天赐剑”剑柄上狠狠紧了紧。
他自是了解父亲提点的意义，可生性本就太过善良，善良得不愿意沾染太多血腥的他亦知道，在父亲以及族中宗老看来，自己这是懦弱。
可他不想解释什么，因为他亦知道，自己这与生俱来的太过善良，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本就是懦弱。
紧握天赐剑，陈赐仿佛更加紧张了。
“哥哥，如果你不愿杀人便不必杀人…”陈慈墨善解人意的望着哥哥，掂了掂脚尖，立在哥哥而旁边轻声而道，“因为并不是学会了杀人，才会多么了不起。不杀，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中，才更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