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回：三法司会审灶王爷/大雄殿风吹孙大圣
从他的眼神里能够感受到凌厉的寒意，金丝猫走到丹陛前面坐下来，静静地看着灶王。他的眼睛里闪着泪光，只听见玉帝说：“你长年驻守在百姓家里，就是充当我的耳目，把百姓的所作所为都记录下来。你现在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尽职的？”灶君说：“陛下，臣忠于职守，从不敢有所懈怠。”玉帝说：“你做到今天这个位置应该知道在我的面前说假话的后果吧！”灶君说：“臣当然知道。”玉帝说：“你仍旧坚持自己的看法吗？”
灶君说：“陛下，臣问心无愧。”玉帝说：“很好，你这样说我也相信你，不过既然有人把你告发了，我也不能装没听见。这样吧！你自己去找魏征，我已经三法司会审你的案子，魏征负责对你实行监视居住，他也是你的主审官。”灶君说：“陛下，臣以为此举不妥。”玉帝说：“有何不妥？”灶君说：“有人告发臣，那个告发臣的人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敢留，这也叫告发吗？”玉帝一时语塞，告发灶君的是金丝猫，可金丝猫在凡间历劫的事并不为众多人所知，灶君要是抓住这个问题开始向玉帝发难可怎么得了？玉帝和金丝猫面面相觑，看见余地陷入了尴尬，金丝猫站了起来，绕着灶君走一圈，说：“身正不怕影子邪，你为什么害怕三法司会审呢？”
灶君说：“我可是三界之中堂堂的天庭命官，在百姓中有崇高的威望，陛下如果信不过我，可以撤我的职，何必让这个畜生来侮辱我？”金丝猫说：“你现在已经失去了陛下的信任，你要是识相的话就应该辞职。”灶君说：“让我走人有什么难，只需陛下一道旨意我就滚蛋了，我就是不明白你不过是一个畜生而已，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跟我说话。”玉帝的脸上非常平静，他笑着说：“你想知道是谁告发了你？”金丝猫说：“当然想。”玉帝说：“在说这个问题之前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说的这些话刚再三法司的大堂上说吗？”灶君说：“陛下，你已经决心违反天条，把我移交三法司了吗？”
金丝猫说：“陛下，我就有个办法处置此案。”玉帝说：“你有什么办法。”金丝猫说：“陛下，先委屈灶君在天庭呆着，不许他跟外面的人接触，然后派人去凡间清查他的财产。”玉帝说：“也只能如此了。”灶君还想说什么，两个身强体壮的汉子把他们给架走了。玉帝坐在御座之上不住的叹气，要是本案查不出个谁们结果，外面就会有人说我借机排斥异己。金丝猫说：“陛下不用担心，咱们要相信胜利一定属于正义的力量。”灶王被直接架到到了魏征的府邸，他坐在一个石凳子上面对一个残局，灶君拱手行礼说：“魏大人一向可好？”魏征还礼说：“我很好，你来得正好，帮我把这盘棋下完。”
灶君：“你是让我帮忙破残局，还是让我来主持残局。”魏征说：“残局你可以主持，也可以帮忙破残局，可我是个好面子的人。”灶君说：“既然你这么好面子，那好咱们对弈一盘，如果我赢了我这就走，你来善后。如果我输了，也请你放我走。”魏征摇摇头说：“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灶君陪着笑脸说：“魏大人，我知道你铁面无私，泾河龙王都让你给杀了，可我是被冤枉的，你总不能冤杀忠良吧！”魏征说：“是不是忠良，等审了以后再说。”
灶君说：“陛下说你是这个案子的主审官，不知道剩下两位陪审的官员是谁？”魏征说；“不知道，等旨意吧！”灶君说：“这样吧！你先放我回去，我把工作上的事在交代一些，事后一定回来受审。”魏征说：“王爷还是踏踏实实在这里呆着吧！我陪着你。”灶王急的脑袋要着火了，可就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玉帝说：“排水下去彻查此案呢？”金丝猫笑着说：“两个人，斗战圣佛、净坛使者。”玉帝一听这话脸色就不大好，说：“一个猴，一个猪，我怎么觉得这个事这么不靠谱。”
金丝猫说：“放心吧！咱们不说好了吗？不好再变卦了。”玉帝说：“千万记住，这是你出的主意，如果他们找不到足够的证据，导致灶王不得伏法，我少不了要下罪己诏，你的脑袋就得搬家。”金丝猫说：“放心吧！真要有个什么事，我甘愿受死。”事情确定之后，玉帝就下旨把孙悟空、猪八戒招来，如此这般一说，他们拿着圣旨兴高采烈的凡间办差去了。来到凡间之后，孙悟空和猪八戒两个人犯了难，这个案子究竟该从哪方面入手呢？快要把恼疲都挠光了，这个时候猪八戒说：“大师兄，我看这样，你变化成灶君的样子去跟老百姓套词，然后我再一边记录，等记录完了，咱们就抓他的现行，让他在口供上签字画押。”孙悟空说：“这样吧！咱们先找个人缘不好的试试，要是有收获，咱们就如法炮制，一家一家的去查。”
猪八戒说：“大师兄，你在套词的时候一定要演的像，要天衣无缝，只有这样才能确保咱们完成任务。”孙悟空说：“放心吧！我办事从来都是滴水不漏。”两个人进了一个村子，在村子最里面的一座山上，发现住着一个老头，他今年八十多了，眼也花了，耳也背了，两个人再次犯难。再说这个老家伙思维不清、语无伦次，只好放弃。又在村子外面的森林里发现住着一个人，这人看上去五十多岁，也是单身。他头发像是鸟窝，身上的衣服很不完整，光着脚。嘴里叼着烟卷，上眼皮打下眼皮，在哪儿几乎要睡过去。这个时候孙悟空摇身一变成了灶王爷，端坐在一个土台子上，说：“你这个人住在这种地方，也不怕豺狼虎豹吃了你。”这人慢悠悠的说：“太脏，吃不下。”孙悟空说：“你认识我是谁吗？”这人说：“你是谁跟我有关系吗？”孙悟空说：“我是灶王。”这人冷笑着说：“我还是玉皇大帝呢？”孙悟空和猪八戒当即傻眼，一时竟不知所措。
孙悟空说：“这荒郊野外的，我要是动用一点私刑大概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猪八戒赶紧设法制止，说：“大师兄，这可不行，咱们是代表官方出来调查，要是出现瑕疵，灶君咬住不放，别说是咱们，就连玉帝都会很被动，办砸了差事不说，如来佛也会觉得丢脸。”孙悟空说：“你说怎么办？”孙悟空说：“但凡是真心敬神的人，他自己的有光景，这个家伙一看就是个破落户，咱们何必跟他在这里浪费时间呢？”孙悟空说：“也罢！”
他们回到村子里，猪八戒说：“猴哥，我看这样吧！咱们先分头去找，发现合适的人家，你给我个信号，我马上就到。”孙悟空说：“去吧！”于是两个人开始分头寻找，猪八戒变成一只蜜蜂，进入一户人家，里面没有供奉灶君的牌位。接下来又进了许多户人家，还是没有看到供奉灶君的牌位。他们几乎把整个村子都找遍了，就是没有看到灶君的牌位。孙悟空垂头丧气说：“想不到咱们白白出来一趟，会不会是玉帝老儿那咱们开涮。”猪八戒说：“玉帝是三界之主，不会乱开玩笑的。”
孙悟空说：“那就是金丝猫乱咬人，这小子也会是，自己作死不要紧，何必给我找事干？”猪八戒说：“猴哥不要着急，容我想想。”他坐在一块石头上，想了很久，终于说：“猴哥，我有一个主意。”孙悟空说：“快说。”猪八戒说：“咱们以神仙的身份来访问，自然很难有进展，咱们可以变化成学者模样，就说奉了皇命，来调查这一地域的风俗。”
孙悟空一听这话立刻笑着说：“行，这个主意好，就这么办。”于是两个人变化成学者的模样，孙悟空摇身一变，变成一个身材高挑瘦削，鼻梁上搁着一副厚厚的石头眼睛，一脑袋卷发，上身穿着一件米黄色的外套，下身穿着一条牛仔裤。脖子上挂着一个照相机，脚上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猪八戒摇身一变，变成一个小矮胖子，光着脑袋，小鼻子小眼大嘴巴，穿着一件蓝色的外套，下身一条牛仔裤，脚上一双大皮鞋，怀里抱着一个很大的笔记本，本上别着一直派克钢笔。孙悟空笑着说：“二师弟，你说我叫什么名字好？”
猪八戒咬着手指头想了半天，说：“你叫孔无，我叫朱节。咱们都是大学教授，咱们现在接受了一项临时的使命，就是去各地采风。”孙悟空手里的金箍棒、猪八戒手里的钉耙变成两辆汽车。来日进村，村里的妇女和小孩都围了上来，孔无和朱节两位教授来到一个老婆婆的家里，他们受到很好的接待，老婆婆笑着说：“你们是朝廷里的人吧！”孔无说：“对，我们是采风官，也是大学里的教授。”老婆婆说：“你们喝水？你们吃东西？”孔无说：“老人家可真淳朴。”
老婆婆笑着说：“是，见到官府的人不敢不淳朴啊！”孔无说：“我们这次来是要问你一个问题，是关于灶王爷的事。”老婆婆说：“你们官府的人可真逗，问灶王爷做什么？”孔无说：“官府想要知道百姓到底是怎么生活的，你就告诉我们，你一年四季，有什么事跟灶王有关？”老婆婆说：“过去我年轻的时候，每到年根儿底下，我们就会送灶王爷去天上给玉皇大帝汇报工作，临走前我们要给他带上各种好吃的东西，好让他别在玉帝面前说我们的坏话。回来的时候，我们对灶王爷还有一份孝敬，以感谢他在玉帝面前替我们说好话。”孔无说：“现在呢？”老婆婆说：“现在我们只是放鞭炮而已，也不孝敬灶王爷了。”
孔无和朱节面面相觑，说：“为什么呢？”老婆婆说：“过去我们靠天吃饭，所以不敢不敬神，现在我们是靠科学吃饭，所以对神的敬畏心，也就没有了。”孔无说：“这么说灶王爷岂不是很可怜？”老婆婆笑着说：“瞧你这话说得，灶王爷哪有我们可怜，他一年四季从玉帝那里拿俸禄，还从我们这里收受孝敬，坐吃山空、挥霍民财，他还可怜？”孔无说：“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还要放鞭炮呢？”老婆婆说：“把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丢干净了也不好。”
记录完，请老婆婆摁了手印，摁完之后她后悔了，说：“你们不会拿这个跟我要钱吧！杨白劳就是摁了手印才把喜儿给卖了。”孔无说：“我们又不是黄世仁，自然也不会逼你卖喜儿。”从老婆婆的门出来，孔无就叹气，说：“没想到事情是这样。”朱节说：“你说咱们是不是真有点冤枉灶君了？”孔无说：“我看他不冤枉，其一他确实收了百姓的孝敬，其二百姓对神仙的态度有这么明显的变化，天庭竟然一无所知。”朱节说：“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有点心虚？”
孔无说：“心虚也要借着调查，一定要把情况摸清楚，这一点对如来佛也有用。”两个人进了一个老人的家，此人是单身男性，老人坐在一个马扎上面，孔无和朱节坐在地上，屋子里有一股难闻的气味，孔无说：“老人家，你知道有什么跟灶王爷有关的事吗？”老人说：“灶王就是一个神仙，他守护着千家万户，是个了不起的神仙。”孔无说：“有什么跟灶王有关的习俗吗？”老人说：“腊月二十三那一天，大早起来就得放鞭炮送灶君走，晚上要吃面条。除夕那一天灶君就回来了，灶王爷会有不错的收获，千家万户都给他上供，我觉得天庭要算谁最有钱，那肯定是灶君了。”孔无说：“为什么？”老人说：“那些住在庙里的神仙，固然有的可以再在一年之内拿到许多供奉，但对他们的供奉是偶尔为之，而灶君的收入是稳定的，千家万户一起上供，他拥有的财富绝对不可小觑。”朱节说：“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小官大贪吧！”老人赶紧把朱节的嘴巴捂住，朱节差点被捂的晕过去，朱节说：“这是为什么？”
老人说：“年轻人说话一点也不知道忌口，巨头三尺有神明。”孔无说：“从前到现在，灶王在百姓心中的地位有什么变化吗？”老人说：“过去的人们因为不了解大自然运行的规律，所以他们很容易被骗，相信一些不靠谱儿的东西。随着知识的普及，对大自然运行规律逐渐能够较为熟练的掌握了，慢慢的人们眼中就没有了神明不测之事，他们觉得自己可以决定人和事。于是人们变得越来越狂妄，到最后做出许多荒唐的事情，到现在余毒未尽。”
孔无说：“我不太懂你的话。”老人说：“不要看现在信神的人不多，相信不久的将来，信神的人会多起来。”孔无说：“为什么呢？”老人说：“科学固然能够给人们带来许多便利，也给人们带来更多的不确定性。不确定的事情多了，你自然需要一股神明不测之力的支持。”孔无说：“你觉得人可以获取这种力量的支持。”老人说：“世界大的你看不到它的全貌，世界小的你看不见它的真容，世界时刻处于变化之中，就是这种主宰变化的规律也在变化之中，人的知识会越累积越多，但你放心，永远不会等来知识被发现完得一天。只要还有未知的领域，神明不测之力就一直存在。要想得到这种力量的知识，光靠技术性的努力是不行的，必须有坚定的信念，和平和清静的心态。”
孔无说：“为什么你终身未娶？”老人叹口气说：“一个人一种命，我只能这么回答你，也许我回答的不是很准确，但这已经不重要了。谢谢你们给我这样一个机会，让有一次能够证明自己曾经活过的机会。”说完他在口供上签字画押，孔无说：“我觉得光有口供是不够的，咱们还得撰写一份奏疏才行。”朱节说：“我的文采这么好，实在不适合写奏疏，还是烦劳猴哥来写吧！”孔无一把扯住朱节的耳朵说：“你到底写不写？”朱节立刻说：“写，我写还不行吗？”
他们把整个村子都访问完了，觉得样本太过于单一，有到城市里做了访问，然后由猪八戒操刀写了一份奏疏，带这奏疏和口供回到天庭复命，玉帝让太白金星带着奏疏和口供去魏征府上，把这些东西交给他，同时宣布协助魏征审案的是狄仁杰和阎王。三法司的大堂灯火通明，魏征坐在大堂之上，旁边坐着两位协同审案的官员。魏征一捋胡须，将手中的惊堂木一摔，大声说：“带人犯。”没一会儿两位差役就把灶王押了上来，灶王立而不跪，魏征将案上的口供一把推在地上，说：“你看看，这些都是揭发你的口供。”灶王将几份口供拿在手里一看，不禁笑了起来，说：“魏大人，你就凭这个打算判我得罪？”
魏征说：“不要着急，请原告。”没一会儿孙悟空和猪悟能以及金丝猫都到了，这三个人已经想好了对策，魏征说：“请原告发言。”孙悟空说：“灶君，在我询问百姓的时候，但凡要是知道你这个人都提到了给你送礼的事，你承认吗？”灶君说：“那根本不是给我的东西，是要我那这些东西打点别的官员。”孙悟空说：“这么说你还帮助百姓行贿天庭的公职人员？”灶君说：“我也是情非得已，你知道咱们天庭是什么状况。”孙悟空说：“随着科学的普及，灶君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在不断下降，因此你的收入应该已经大幅缩水。”灶君说：“我现在是最穷的官，混的快跟乞丐一样了。”
孙悟空说：“那倒不至于，你在农村还是很有地位的。”灶君冷笑着说：“那才能捞几个钱？”说完这一句顿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孙悟空说：“魏大人，灶君的所作所为严重的损害了天庭的形象，如果再不处置他，天庭的形象怕是永远无法挽回了。”灶君说：“我就不信天庭只有我一个损害天庭形象。”孙悟空说：“损害天庭形象的人一定要处理，你是第一个。”灶君说：“凭什么我是第一个？”孙悟空不再搭理他，说：“魏大人，请你秉公办案。”魏征说：“既然灶君越来越被人们淡化，这样吧！将灶君处以极刑，往后也不必设立灶君或者类似的职位了。”灶君还想申辩，魏征说：“退堂。”
话音一落，两位差役就将灶王拖出去给宰了。魏征、孙悟空、猪八戒、金丝猫来到凌霄殿复命，玉帝说：“你们都是有功之臣，看来天庭如果再不改革，怕是很难再受到百姓的信任了。”魏征说：“陛下，臣建议裁撤一些已经失去名义支持的机构，精简工作人员，惟其如此，天庭才能一改从前慵懒散的做派，真正为陛下赢得民心。”玉帝说：“那怎么处置那些冗员？”魏征说：“可以保留他们的仙籍，让他们统统下界去历劫，过关者方可受到任用，否则就在凡间带着，一旦过了时限就撤销仙籍，让他们做回百姓。”
玉帝挑起拇指说：“好，就这么办。”他们各自领赏，然后散去。孙悟空和猪八戒回到灵山，雷音寺里早就闹翻了天，大雄殿上，如来佛脸色铁青，各个菩萨、罗汉，他们每个人都喊打喊杀，孙悟空跪在地上，斜着眼睛说：“咱们这里出叛徒了？”猪八戒陪着笑脸说：“佛祖，是不是我不在的时候因为贡品分配不均引起了争执。”如来佛端坐在莲花宝座之上一言不发，众菩萨、罗汉大声说：“跪下。”猪八戒赶紧跪下说：“弟子失礼，希望佛祖能予以宽恕。”只听见观音菩萨说：“你们两个好生无耻，竟然真心替天庭卖力。”孙悟空说：“佛祖，我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吗？”观音菩萨说：“好你个无耻的猴子，事到如此，你还觉得自己做的对？”孙悟空说：“菩萨，我问的不是你，你为什么如此失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