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男人究竟是谁?
又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
甚至来不及去想这些事情,卷发男人下意识的转动手中的枪口。
枪口当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偏移。
咬咬牙,卷发男人松开□□,一把钳住杰西的脖颈,将他的身躯拽到自己的身前,狠狠的盯着k,眼里全然是警惕。
“你是谁?”
k静静的站在那里,黝黑的眼珠注视着他们,全然的从容,甚至是冷漠。
似乎杰西被人钳制的情景,卷发男人的问话,都完完全全与他没有干系。
就像是一个看着一出拙劣表演的观众。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你在害怕。”
k用着肯定的语调,说。
卷发男人觉得好笑,他在心里笑。
他会害怕?
向来以玩弄强者为乐趣的人从来不这么觉得自己会拥有这样的情绪。
但是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夜晚带着潮湿意味的空气在对方的目光下,慢慢的变得僵硬干燥,鼻翼与口腔间,能呼吸到的空气仿佛在一点一点的减少,不过是一个瞬间的对视,也变得格外的漫长。
卷发男人掐着杰西的脖颈,心脏第一次因为恐惧而颤栗。
源于对未知力量,未知结局与未知的存在的全然的不了解,而产生的本能的恐惧,因为k的一句话,将它们在他的神经末梢放大,卷发男人情不自禁的深呼吸,他感觉到一种奇特的感觉,就像是悬在半空中,脚下没有实地,头上是漆黑的没有光亮的天空,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离开了重力的无依无靠。
他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缓缓的下落,清醒的知道,掉下去,就是死路一条。
他想抓住点什么,于是杰西的脖颈成了他的依靠。
抓紧,再抓紧,完全无视几乎要翻白眼的杰西,卷发男人的手指忍不住扣紧。
k吸着烟,英俊的面容上带着冷酷的无动于衷。
就在杰西以为自己就要缺氧死去的时候,k终于动了,他向前踏出一步。
卷发男人的理智告诉他没有什么,但是他的情感让他立刻表现的像是一只惊弓之鸟。
他握着杰西的脖颈,宛如握着救命稻草。
“你想干什么?”
忍不住出口问道,却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被烈火灼烧过一样。
k依旧不理会他的问题,他注视着他的眼睛,说:“你要死了。”
“你要死了。”
k少有的一句话重复了两遍,卷发男人的大脑完全不受他的控制,莫名其妙的开始分泌一种物质。
这种物质,让他沮丧,无力,越发恐惧。
他的手掌不受理智控制的从杰西的脖子上松了下来。
杰西的身躯向下跌落,同他一起跌落的还有宛如被停滞了时间与空间一样的□□。
k的控制时间正好到了。
先是*撞击地面的声响,然后是闷闷的子弹穿进*的声响。
接着又是一具*撞击地面的声响。
因为窒息而被刺激出一丝气力的杰西伸手接住□□,一枪崩开了卷发男人的心脏。
鲜血迸溅了开来,洋洋洒洒。
卷发男人仰倒在地,再无声息。
k的面上没有丁点惊讶,走到杰西的面前,看着以双腿扭曲着以奇怪的姿势倒在血泊中的青年,露出一个笑容。
“杰西。”
“好久不见。”
杰西喘着粗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稳一些:“好久不见,先生。”
k的笑容带上了一丝诡秘的意味,对于杰西来说,确实是好久不见,但是对于他来说,却完全不是。
作为一个国王,要无时无刻的让自己的臣民沐浴在王的光辉之下。
这是一个国王,最起码要遵守的守则。
“你需要我抱你吗?”
k刻意将目光在杰西的双腿上梭巡,问道。
“是的,先生,我动不了了。”
杰西看着面前熟悉的面孔,微微停顿了一下,露出一丝苦笑,说道。
k带着笑意,弯下腰,伸出手臂,环住杰西的肩膀,托起他的双腿,将青年从血泊中抱起。
标标准准的公主抱。
杰西的头靠在k的手臂上,被迫仰起来,一眼就看见了王的下颌。
覆着一层薄薄的皮肉,王的颌骨线条优美,看上去给人一种奇特的美感,让人忍不住想要亲吻。
杰西悄无声息的将目光收回来,面容上覆盖的血迹遮去了他微微泛起的红晕。
k抱着杰西走出竹木屋,低下头,看着着杰西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忘记疼痛。”
杰西微微张开唇,在k的目光下,他的精神一点一点的变得恍惚而放松,双腿上尖锐的疼痛慢慢的离他远去,最后,他失去了双腿的知觉。
他的双腿似乎变成了两根橡皮,所有的神经都宣告罢工,甚至连伤口流出血液的速度都在减慢。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他宁愿选择疼痛,但是杰西看着王抬起的面容,保持了沉默着。
这应该是……王的好意吧。
不过,王的力量又变强了。
西西里语也更加熟练了。
夜晚的丛林比白日里难走了一百倍,白日里休息的物种在夜幕降临的那一瞬间,就伸展开自己的身躯,巡视属于自己的领地。
“先生为什么会在这里?”
杰西犹豫着,终是问了出口。
“不只是我。”
k沿着特定的路线走着,如履平地,即使在这样的夜里,他眼中的世界也是纤毫毕现,清晰的令人发指。
“收到革命军的消息,最近的我和阿诺德都来了。”
杰西沉默了下来,心里带着一点点的失落。
原来王并没有时时刻刻的关注他啊。
走出丛林的时候,天色已经微亮,大量的失血让杰西昏迷了过去,k抱着他,一眼就看见丛林外面的帐篷。
三角形的墨绿色帐篷整整齐齐的排列在街道的一侧,握着枪支的西西里男人们用绝对可以登上教科书的标准姿势守卫在帐篷的前方。
空气里还带着硝烟的味道,应该是刚刚打完一场战争。
这是西西里人的驻地。
“k先生!”
k的出现令士兵们的眼睛亮了起来,他们欣喜的齐齐的低呼了一声。
点了点头,k快速的穿过街道。
士兵们的低呼惊动了帐篷里的阿诺德,从帐篷里走出来,俊美的情报官皱了皱好看的眉毛,淡蓝色的眼睛里闪现出一丝严峻。
“叫医生!”
“是!”
k抱着杰西钻进帐篷,将青年轻轻的放到柔软的毯子上。
“他伤的很重,你们遇到了王朝军。”
仔细的看了看杰西的伤势,阿诺德肯定的说道。
“我去晚了。”k说道,“总共六个人,全部死了。”
阿诺德的语气中少有的带了一丝赞赏:“他干的不错。”
说话间,医生走了进来。
一头乱糟糟的长卷发,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提着药箱,打了哈欠:“都出去吧。”
k和阿诺德依言走出帐篷。
“王朝军呢?”k看着渐渐被朝阳的光辉染红的天际,眯了眯眼,问道。
“全灭,”阿诺德回答,吐字清晰,带着还未褪去的肃杀与冷酷,“一个不剩。”
朝阳终于从远山的背后露出了自己的容颜,新鲜灿烂的阳光瞬间洒满了每一个角落,黑夜遗留下来的潮湿晦暗污浊在它们的面前自惭形秽,悄然退隐。
“真不错。”k微笑,笑容中少有的没有带上神秘与恶意。
阿诺德瞥了一眼身边被朝阳的光辉笼罩的男人,光芒让他的容颜更加耀眼,让他向来漆黑到诡异的瞳孔竟然折射出一种近似希望的光芒。
并没有被这样的表象所迷惑,淡蓝色的眼睛里的目光始终冰冷而清醒,与不同,阿诺德对于这位莫名其妙出现在西西里,莫名其妙挑起战争的国王并没有过多的好感。
看起来任性到极点,狂妄到极点的国王实在不拥有让阿诺德信任的力量。
况且孤高的浮云,不相信任何人,只信任自我。
游离于组织之外,守护并审视着彭格列,这就是浮云的守护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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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升起了一个多小时,医生才从帐篷里走出来。
耷拉着眼皮,医生全身上下都带着一股困倦颓废的气息,慢慢悠悠的说道:“里面的那个小子的子弹已经取出来,目前死不了。”
揉了揉乱七八糟的长卷发,他继续道:“作为医生的忠告,你们最好让他回到总部,这里的条件实在是有限。”
摆了摆手,医生绕过他们:“我回去睡觉了。”
“没事别找我。”
医生走远之后,阿诺德开口道:“今天下午有船。”
k点了点头。
下午,k带着杰西告别阿诺德,前往彭格列的总部。
阿诺德并不能和他们一起回去,他的目的地是更北的方向,彭格列的另一处战场。
老式的轮船轰鸣着驶过平静无波的海面,k从房间的窗口看出去,午后的阳光下的世界平静安详到近乎带着一层淡金色的光圈,似乎从来没有血腥与杀戮,和平到不可思议。
但是真实的世界却完全不是这个样子。
3月米兰人民起义,击败奥地利占领军,解放了米兰。
3月23日,萨丁王国对奥宣战,国王查理。阿尔伯特率军开赴伦巴底。
4月意大利各邦相继加入对奥战争。
西西里乃至整个意大利的变革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止。
k转过头,看着杰西,漆黑到诡异的瞳孔里透着深深的笃定与从容。
杰西躺在床上,还未曾清醒,带着稚嫩的面庞完完全全的柔和了下来,依稀能够看到原来那个初见时唱着西西里民谣的小男孩的样子。
西西里很快就会改变。
你快要属于我了,我的第一个新的臣民。(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