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走出唐的房间，走过干净明亮的胡桃木地板，走过挂着祖父画像的墙壁，然后停了下来。
走廊的转角处正等着他。
金发的青年静静的倚在走廊上的窗口旁，蔚蓝色的眼睛看着他，盛满了担忧。
走到他的身边，k顺着窗口望出去，远山青黛，天空广阔，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人死了，这个世界都不曾为此有一点的改变。
唐死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样能够让他感兴趣的生物了，以后也不知道看不看得到。
王稍微有些可惜。
却并不难过。
对于自己的这种反应，k并不觉得不对，在过往的那些如今的他并不了解的岁月了，生与死，他必定是看过了无数遍，熟悉到，即使如今的他，面对死亡，也能拥有冷漠的洞悉。
但是他觉得自己这个时候不该微笑，所以王站在身旁，少有的面无表情。
他说道：“唐死了。”
语调平稳，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
看着k的面容，张了张嘴，却在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直到这一刻，他才清楚的感受到，即使拥有超直感，自己对k也是一无所知，他不知道他对唐是什么感情，不知道他现在是否难过，甚至不知道对方难过的时候，他该说怎样的话语去安慰他。
这让稍微有一些内疚，为自己对友人的不了解。
他微微低下头，沉浸在唐的死亡所带来的悲伤，和诡异的内疚中，看上去比k需要安慰一百倍。
k抬出手，搭在他发顶，无视青年瞬间睁大的眼眸，说道：“没事。”
也不知道是说自己没有事，还是说唐的死亡没有事。
俊秀的容颜上，慢慢的浮现出了一丝窘迫，看上去比真实的年龄要小了不少，微带着一点少年的青涩。
他下意识的想要挥开k的手，k却提前一步将手掌收了回去。
“唐的遗体不用去找了。”他说道，“蟒蛇带他回家了。”
怔了怔，随即想起了自家云守曾经给他看过的秘闻。
唐的婴儿时期是被蟒蛇养大的。
他垂下眼帘。
谁又能说，动物没有人类的情感，它们比这世界上大多数人的情感都要更加热烈也说不定。
“唐帮了我们很多。”
轻声说道：“如果没有他的情报，无论是彭格列还是革命……军都会有更大的伤亡。”
“但是我们并不能给他应得的荣耀。”
无论是作为王朝的前情报首席，还是唐个人的名字，都不是能够拿出来的存在，在他的时代，这个名字实在是代表了很多人的血色噩梦。
在的眼里，奉献者的奉献不被人们所知，不被人们所承认，这无疑是一件可悲的事情。
当然，这个奉献者里并不包括他自己。
“他不会在乎。”
k说道。
西西里的毒蛇从来在乎的都不是荣耀这样只有人类才会在乎的事情。
“的确。”
抬起眼眸，看向窗外的世界说道。
虽然只见过几次面，但是清晰的知道，那位唐先生，唯一在意的东西，也许只有面前这个自称为王的男人。
重要到生命的最后，无论如何都要坚持见到一面的地步。
这是不用感觉，只用眼睛，就能轻而易举的知道的事实。
“希望他一路走好。”
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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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的死亡在彭格列的总部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震动，毕竟大多数人，都已经对他的死亡早有预料。
自从见到这位毒蛇开始，多数的人能都够轻而易举的从他的身上感受到死亡特有的动荡不安的冰冷气息。
死神的羽翼早就将他拥抱在怀中，谁也没有办法拯救。
况且在这个特殊的时候，留在总部的真正接触过唐，对他有感情的人也只有和朝利雨月，k与杰西，这四个人而已。
从不相干的没有太多的感觉，只是喟叹一声生命的脆弱。
真正悲伤的却早就在战争与硝烟中学会了把悲伤藏好。
唐在很多很多的时光以后，大约会变成如今彭格列总部大多数人心里的一个并不重要的符号。
这并不重要，也没有关系。
只要有少数的人记住他，就够了。
或者说，只要他的同伴怀念他就好。
只要k怀念他，记住他的人生中曾经出现过这样的一个西西里的毒蛇，去找他，其他的都不重要。
这就是唐最后的执念。
不知道能不能实现的执念。
一个人死去了，生活要继续，变革要继续，一切都要继续。
为了自己所坚信的未来继续奔走在西西里的地下世界，彭格列的众人全心全意的支持着他。
k却反而闲了下来。
他不再参加战争，专心的守在彭格列的总部，守着他的臣民。
杰西的伤在彭格列医师的调养下，已经开始好转，他也终于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
醒来的第一眼，他看到就是他的国王。
他的王坐在他的身边，手上捧着一本书，双腿交叠，看上去好像是从哪个有着古老历史的城堡中的油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不管在以后的岁月里，他经历了怎样的崎岖坎坷的人生，杰西都永远的记住了这一幕，连同很多很多与k在一起的画面一样，珍藏在心里，不会忘却，因为那是谁也无法再给与他的复杂感受。
欣喜的要命，感动的要命。
……想哭的要命。
并不是k所做的事情有多的特殊，也不是劫后余生有多的喜悦，只是因为，所有的动作，情景，乃至阳光与天空，都因为对象是那个人，变得与众不同。
杰西睁着眼睛，看着k，直到k也抬起头来看向他。
“醒了。”
k的唇角弯出一个弧度，黝黑到浓烈的眼眸依旧轻而易举的让杰西心脏鼓噪。
“恩。”
杰西轻轻的应了一声：“您在看什么？”
k扬起手，将书皮给杰西看。
“你们的历史。”
杰西沉默了下来，他对书籍这种东西，从来没有过多的接触。
他看着k，想换一个话题，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在k的面前，他找不到自己在别人面前的勇气与理智，依旧像是从前那个跟在他身后的小男孩一样。
而如今却不再是当初刻意表现出来的沉默与顺从，而是由于对于面前的这个人不可言说的感情，所产生的奇妙的心理。
因为这种心理，沉默似乎总会在他们之间降临。
“西西里是个不错的地方，这里的历史也很不错。”
k笑了笑，说道。
“不过我更希望看见你们创造出来的历史。”
“西西里就要改变了。”
“杰西。”
“恩。”
杰西躺在病床上，看着他的王，看着他笃定而理所当然的笑容，认真点头。
虽然他觉得西西里的早就已经改变了。
敢于抗争的西西里，没有任何人能够再将他们站立的双腿的打断，没有人能够让他们沸腾的鲜血冷却下来。
站起来一次，就能站起来无数次。
合上手上的书，k看着已经成长为青年的杰西，笑意渐渐的变得神秘而温柔“我们的契约就要成立了。”
“我一直在等待那一天。”
“我亲爱的臣民。”
“……我也是。”
过了很久，杰西才轻声的回应了王的话语。
鼓足了最大的勇气。(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