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千秋令节还有七天，丽贵人终于派人来取了冬衣。
小白来告诉我时，我还捧了一堆盔甲在怀里，脸上扑了一层灰。
把盔甲扔给小白，小跑到前厅，临出门前停下深呼吸了几下，才装作淡定的走出去。刚推开门，就看到头快低到脚脖子里像在数蚂蚁的小宫女，偷偷摸摸的样子像极了我十二岁之前每一次溜出那破院子的样子。
我走到她跟前，她稍微抬头又看着我的鞋子说：“姑姑好，奴婢奉丽贵人之命，来取冬衣。”
我等她说完，故意用脚在地上蹭了蹭，才慢吞吞开口：“在这等着，我拿来给你。”说完用我此生最端庄的姿势一步一步的移到前厅门口，回身关上门。
桌上茶水是早倒好的，倒了两杯慢慢喝下去。才挪去厅首蹲下身子取那件冬衣。仔细检查了内里的荷花。
花瓣边缘被人剪了一道。
竟然有人动了手脚。
有人发现了我的秘密？
门外那小宫女正着急，我来不及思考和补救，只能先顺着坡走。有人在我的东西上制造毛病，那我就将就着利用这毛病好了。
把冬衣仔仔细细叠好捧在手上，深呼吸一口气，强按下心里的忐忑。不紧不慢地出去交给门外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宫女。
我冲她笑出一朵花：“如果有什么不如娘娘心意的地方，尽管来制衣局找程米姑姑。”
她把衣服抱在怀里，头压的很低。我存心想留个深刻印象给她，说着，便又用手在衣服上压了压，感受到她的双手紧张的使力托起冬衣，遂又收回手笑着送她离开。
一转眼，看到福远从门口走过来，盯着我看，眼神沉重。我心里一惊。
福远缓缓开口：“师父，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调戏小宫女的？”
“……”小宫女离开的脚步碎而急。
“大概是平常清闲惯了，最近忙糊涂了。”揉揉脑袋。
福远在我面前站定，怀里是几匹上好的妆花缎。我看到自己的手慢慢抬起来，在福远怀里的妆花缎上压了压，感受到妆花缎下他的手在悄悄使力向上托。
我看着自己的手陷在红色的花纹里，不自觉的笑开。
福远：“……”
福远几次欲言又止，好像时刻谨记我那天的拒绝一样。最后只把怀里的妆花缎递给我，说是在路上碰到方姑姑，方姑姑本来已经准备回来了，临时又被韦贵妃叫走，就托他把这东西带到制衣局。
说完也不等我反应，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想着方姑姑可能要用，就直接把妆花缎扔在厅首，放手的时候懒得弯腰，动作有点粗鲁，妆花缎在地上散开。
蹲下去收拾的时候，却摸到一张字条：
今晚程米院见。
知道程米院叫程米院的。除了我以外只有方姑姑和他。
晚饭后我扔下碗就直接溜到程米院，在漫天星子下顺着浣衣河遛食。月明星亦明，悬在天上也不老实，像追着我的脚步在向前走。
脑子里荷花花瓣边缘那一道重复出现。如果，真的有人盯上我了，我在明敌在暗，他对我了解了多少？我不会宫没出去，先被不明不白地搞死吧？
盯着一颗最亮的星，有鸟振翅而飞，路过它，路过我。
一只手捏着我的下巴往下拽，鸟路过宫墙。所有心事顷刻间被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