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魔族创造世界的过程并没那么简单。
从规则概念的提出到真正的创造世界，它们也经历了相当漫长的岁月。
一开始，魔族首先把红月世界做为蓝图，用一些很特殊的手段‘复制’了维持世界运转的规则。接着通过一种瞬间释放强大能量的冲击方式，成功开辟出不属于这世界本身的空间。
这种强大的能量释放，被它们称作‘爆破’。
至于威力，至少应该是普通禁咒的级别。也只有这样才能让空间造成扭曲，甚至撕裂出裂缝。
通过爆破开辟的空间裂缝，存在的时间是极为短暂的。
而魔族通过精密计算，将已经复制好的规则用一种被称为‘投影’的方式投放到空间裂缝中，再加以稳固……
这种方法听起来就已经是匪夷所思了，魔族的确也经历过无数次失败，但最终还是成功了。
不过缺点也有很多，首先是无法开辟出太大的空间，其次还非常浪费资源，几乎有九成九的能量都在爆炸的瞬间无意义的损耗掉了。”
听到这里，韩泰脸上俨然已是一副津津有味的表情，显然这种带有科幻加玄奇色彩的故事对他很有吸引力。
弗莱格顿了下，想了一想，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羊皮水袋，直接隔空丢给韩泰，被稳稳接住。
“口渴的话就喝点。”
然而韩泰捧着水袋，却没有扒开塞子的意思，只是打量了几眼，有些尴尬的说：“这个…有点不太好吧……”
心中还暗嘱：万一再有什么传染病那就更不好了！
弗莱格明白了意思，叹了口气，又掏出一只铜质杯子丢给他。
“这是精灵族用清晨采集的花露酿制的酒浆，一向很受贵族们追捧。”
韩泰眼前一亮，倒出一杯来看，是一种淡粉色的液体，卖相很不错。
只是他尝了一口之后，眼神就有些不屑了。
确实有点酒精和花蜜混合的香气，只是口感实在淡的没味道，仿佛是不知道被稀释了多少倍，再寡一点差不多能赶上凉白开了。
这种东西居然会受贵族喜爱？
恐怕只是打着精灵族的噱头叫卖吧……
这只是小小的插曲，然后弗莱格继续说了下去。
“随着时间推移，魔族对规则的研究更加深入，又提出更多大胆的猜想。
其中一项假想最终被证实可行，研究出了一种名为‘反规则’的新理论，最终把爆破这种粗暴又浪费资源的方法取而代之。
反规则，这其实就是我们观测者所谓的‘改变规则’。
篡改规则能够做到很多违反常理的事情，比如可以让火焰变成冰冷的，水流也可以是逆流而上的……
所以魔族认为，空间如果也是一种规则，那自然也能够改变。
又经过无数次的实验，魔族终于通过改变规则，在不损耗太多资源的前提下制造出了‘临近世界’。”
“临近……世界？”
韩泰对这个词汇有些感触。
“就是指与我们现在这个世界相邻的异世界，虽然距离很接近，甚至能够通过魔法传送阵相互连通。
但是两个世界规则却互不影响，就像是两个无限延长的并行直线，永远不会交叉重叠。
临近世界，后来被魔族命名为‘魔界’。”
魔界……
平行世界……
韩泰这下真正的吃惊了！
地球人都知道，就算是在科技发达的现代都市，平行世界也只是存在于理论上的假想阶段。
但万万没想到啊！
魔族虽然没能发现异世界，却直接制造出了所谓的“平行世界”！
能办到这种事情……究竟是怎样变态的文明？！！
“魔族制造的魔界，其实面积并不辽阔，实际上只有红月大陆不到一半的大小。但是在魔界里，只要魔族愿意，就可以通过改变规则来无限扩大。
但本质上来说，单纯一味的扩张面积并没有太多意义，只是浪费有限的时间和精力。
所以魔界最终被定格在大陆三分之一的程度，魔族就停止了扩张，紧接又开始了新的建设。”
“建设？为了……殖民？”
“的确是为了殖民。但是这也真正成为了魔族灭亡的开端。”
“战争？”
“嗯……首先你不要忘记魔族是什么，它们可是红月大陆的主宰，凌驾在世界顶峰的无敌存在。
从远古以来，所有种族在魔族面前可不是单纯扮演动物的角色。
而是一种对绝对统治者无法抵抗的臣服姿态。”
说到这里，弗莱格轻描淡写的笑着：“像矮人，就是魔族工厂里的工匠。精灵，不过是魔族权贵手中的宠物。至于龙族……大概就是帝都的斗兽场里被坐台上的观众视作玩物的野兽。还有年轻魔族都很喜欢龙鳞制成的铠甲，这在当时是一种很流行的时尚。”
“……”
回忆起在世界碎片里那头差点把他玩坏的神圣巨龙，韩泰张了张嘴，心中无法平息。
“那……人类和兽人呢？”他不禁问。
“人类？”
弗莱格摇了摇头：“人类被视为所有种族里最低等的存在。既没有矮人的锻造工艺，也不拥有精灵的美貌，更没办法让斗兽场里的观众看得开心。
虽然人类很聪明，但在智慧上也达不到魔族那种高度……唯一的优点，就是数量众多，繁殖速度最快。
而且不管在任何地方，就算是魔族，也少不了最底层的劳动力，所以人类当时在大陆的地位，就是奴隶。
至于兽人。这个物种虽然充满野性，智慧也不高，但它们的繁殖力仅次于人类，而且身体天生拥有很强的力量，很适合在大陆西北山脉的矿场中劳作。”
韩泰沉默不语。
弗莱格微笑着，继续说下去。
“这样一来，魔族建设魔界的殖民计划，首当其冲的劳动力自然就是人类。
可惜不久后魔族发现，它们过于高估人类的能力。
而且魔界面积实在太大，就算人类数量很多，但建设进度依旧进展缓慢。
于是后来还出现了其他种族被迫加入的情况。
直到最后统计，几乎所有种族都有参与建造。作为统治者，魔族先后投入魔界的劳动者几乎占到了所有种族人口总数的一半。
这是魔族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工程，持续了整整千年才竣工。”
“而那时，距离魔族进行修炼实验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数千年岁月，具体是多久已经无从考证。但随后，紧接着就爆发了战争。
结果当然是魔族灭亡了。
而导致灭亡主要的原因，却是由于魔族低估了人类。
但是自古以来，人类在各个种族眼中的印象，除了数量最多以外再没有别的优势。
这其实是所有物种都产生过的共同错觉，尤其是魔族。
谁都没想到，其实人类身上具备着几样最可怕的潜质，甚至因此左右了战争的结果和战后的格局。
而人类所拥有的可怕潜质，就是……狡猾，和隐忍。”
说到这里，弗莱格叹了口气，没有再讲下去，而是反问道：“你肯定想到了什么，不如猜猜看？”
“……呃。”
韩泰一愣，苦笑一声。
他干脆一屁股坐到讲坛上，一口喝完铜杯里淡的发寡的酒浆，沉吟了一会，缓缓道：“嗯，狡猾…还有隐忍……我想应该是这样的……
从魔族发明修炼到魔界工程竣工，中间已经隔了数千年，那么人类中一定出现了很多很强大的强者。而且不止人类，应该是所有的种族都变得强大了。
魔族作为统治者，肯定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因为这样下去一定会给它们的统治地位造成动摇。
但是魔族应该没有太注意这点。或者说……所有的种族其实都在欺骗魔族！都在默默的隐藏着实力。
也只有隐瞒起来，才不会被魔族注意到。
所有种族都在忍耐，忍耐魔族的剥削和压迫，再一直这样忍耐下去！
直到隐藏的力量足够强大，强大到有把握战胜魔族的时候，战争就一定会爆发了。
嗯，肯定是这样没错。
而如你所说，战争的结果是因为人类的狡猾造成的，那就意味着人类绝对是有组织有预谋的！
说不定从魔族进行修炼实验开始，人类就已经从修炼一途看到了翻身的机会！于是就秘密联合起所有种族，商讨如何推翻魔族统治的密谋！
而所有种族都能共同做到默契的隐忍，隐藏实力这些举动……十有八九都在人类的计划之内！”
弗莱格点了点头：“的确是这样的。”
“不过……”韩泰皱着眉，疑惑的说：“但是魔族可是修炼方案的提出者，开创修炼先河的老祖宗啊！
它们没有修炼就能通过爆破来撕裂空间，这可是禁咒级的威力！
要是再练上几招绝世神功，那岂不更无敌了？
而且它们统治大陆无数岁月，一定拥有很多逆天的超级武器才对！
既然魔族拥有绝对优势，那为什么还会灭亡……啊！！！”
韩泰戛然而止，仿佛全身忽然透过一道电流，眼珠瞪的滚圆，失声大叫！
他满脸惊愕，却看见弗莱格对自己笑了起来。
“看来你懂了……我就觉得你这家伙不是笨蛋，而是懒惰到了一种境界，不过……嗯，继续说说看。”
不过……不过什么？
韩泰闪过一丝丝纳闷，却没有在这两个字上停留。
他整理了一下大脑，语气平静的缓缓道：“导致原本占尽天时地利又立于不败之地的魔族灭亡，并不全因为人类的计谋。
其实这也应了一条自然法则：当一个部落或族群繁荣到了极点，那接下来就有可能面临堕落。
就是所谓的，物极必反，昌久必衰。
魔族如此强大，甚至把其余的种族当做是动物看待。
而对魔族来说，即使动物再强大也终究只是头强大的动物，所以永远不会对拥有巨舰大炮的它们造成威胁。
魔族的确有这种自信的本钱，但是却过于自信了。
要是我没猜错，它们肯定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魔族虽然是修炼的创始者，但它们却没有亲自修炼。
它们虽然对各个种族进行了无数次的实验，但是唯独没有对自己施行。
那是因为太强大，太繁荣太安逸太和平……所以它们不愿意在修炼上浪费时间，而是把时光都消耗在享乐上。
虽然修炼可以延长寿命，但实际上修炼要投入时间会远远超过延长的那部分寿命！
以魔族的智慧，怎么可能去做这种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的事情？
也许对它们来说，有时间就算不去享乐，单纯去做实验都比修炼有意义的多。
所以，魔族主动放弃了修炼……这才是导致它们灭亡的最关键的原因。”
呼~
说完韩泰长出了一口气，又倒出一杯酒，润了润嗓子，补充道：“而且扯淡的说，很多种族都遭受着魔族的剥削压迫，无数岁月所累积的仇恨足以令它们掀起战争。所以就算有没有人类存在，魔族最终都逃不开这个宿命，这只是时间问题。”
弗莱格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点了点头：“居然能想到这么多，看来你不但不笨，而且也懂得不少。”
“过奖了，我只是上过初中，还看过不少网络小说，嗯…也别问我初中是谁。”韩泰随意敷衍：“你才是真厉害，讲的故事我都听得快上瘾了。”
“其实你比我更有意思。”弗莱格摇头。
“哦？”
“因为在世界碎片中，你居然可以帮助凌教授进阶，这种事情如果换做我，肯定是办不到的。”
“……”韩泰举着杯的手微微一顿，没有接话。
“好吧。”
弗莱格摊开双手：“故事已经接近尾声了，就一口气说完吧。
和你说的一模一样，人类从开始就暗中联络所有种族，秘密成立了企图推翻魔族的联盟，所有的种族都在积蓄力量。
也是因为共同仇恨，所以结盟过程非常顺利。
而且人类的舌头非常厉害，不仅成功说服其它种族，还获得了战争的指挥权。
后来战争爆发，就在魔族魔界建设工程竣工典礼上。
所以主战场就在魔界而并非红月大陆。
具体的时间是公原前一千多年，再具体的话我也不清楚。
参战的两方势力分别是魔族和低等种族联盟。”
“那场战争很惨烈。
从爆发到结束整整持续了近三十年。
战后所有的种族都损失惨重，甚至龙族和精灵族都已经走到灭绝的边缘。
尤其是精灵族，在战争最险恶的时期整个种族只剩下三四千人口。
要知道，打仗和妇孺是没有关系的，但在某个阶段联盟甚至为了保留火种，都被逼到了派雌性上战场的地步……
这并不是人类指挥的失误，人类也从未低估过魔族。
但是事实证明，魔族的强大远远超过联盟的想象。”
“魔族拥有威力巨大的爆破武器，拥有可以穿梭天际的空中战船，杀伤力极强的连发手弩……即使魔族不修炼魔法斗气，但它们拥有的武器完全弥补了自身的不足。
开始的时候，联盟面对魔族几乎是两三条命换一命的打法。到了战争中期，曾一度陷入被打散的地步，处境岌岌可危。
但是后来，就在联盟大军已经全线战败的时候，出现了极具戏剧性的转机。
这次转机不仅让联盟忽然翻盘，还直接颠覆了魔族对修炼的认知……”
“人类暗中成功窃取了魔族的机密资料，都是和规则有关的绝密。
通过这些珍贵信息被发掘出来，有很多停留瓶颈的强大修炼者实力再次迁跃。
于是，红月大陆从此便出现了一种新的概念。”
“神灵，出现了。
而且还不止一位。
有多少？有多强？
没人知道。”
“但是随着神灵的出现，战争迅速结束了，非常的迅速，以至于快到完全无法想象的程度，就仿佛只用了一天的时间……甚至更短。
而魔界之中的魔族也被瞬间抹除。
接下来，就是它们残存在红月大陆上的一部分。”
……
弗莱格已经没再说下去。
而此时韩泰坐在讲坛上，手里举着杯子，却仿佛全身僵住了般一动不动，甚至酒水洒在斗篷上都浑然不觉。
“战争不到一天……就结束了？发生了……什么？”
终于深呼吸了几口，韩泰问出这句。
弗莱格面色平静道：“你为什么这么问？你应该已经明白了。”
“……”韩泰狠狠吞了口口水：“神灵直接把魔界给……摧毁了？”
弗莱格点了点头。
“魔界……破碎了？”
弗莱格点头。
“变成……碎片？”
点头……
“世界碎片？！！”
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