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双鸢记 > 《双鸢记》第二十六章 见七魄,为君求解药
    那黑衣男子正是暮元勋,方才与越捷飞纠缠了片刻,此刻已经完全摆脱他,回到了柳鸢儿的身边。

    欧阳花落自知打不过他,便也不自讨没趣,收了剑,朝着柳鸢儿的方向望了一眼道,“木鸢,每次都有那么多男人赶来救你,下一次你就没那么走运了!”

    妖娆的眸子闪出愠怒的凶光,再深处,却是深深的担忧与害怕。

    柳鸢儿不知哪里得罪了她,难道张明轩拿解药会遇到什么危险吗?

    心上闪过一丝慌乱,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上前去,在纸上写下六个大字:此行是否危险?

    欧阳花落轻哼了一声,眸光冷冽而痛楚,“不要在这里假好心,你如果关心他的死活,就不会让他替你去做这种事?!”

    柳鸢儿心下一惊,写道:什么意思?

    欧阳花落微微垂下眼睑,再睁开时,已蒙上了一层水汽。

    “七杀门弟子,一向不准碰药房,若是想求得一味药物,便得拿东西交换,这样东西可以是你的一只手,或是一只脚,或者你可以什么都不交,只需用身体帮门主试毒,门主之毒大都药性猛烈,试毒者要么全身痉挛而死,要么神志不清,要么失去记忆,至今为止,还无人能全身而退,你竟……你竟要鹤绝师兄去替你换解药,你何其狠毒!”

    她的声音如洪水猛兽,一字一句似要把柳鸢儿生吞活剥。

    听此一言,柳鸢儿惊得退后了几步,她实在不知张明轩竟愿意为了她冒这么大的风险。

    暮元勋稳住她摇摇欲坠的身躯,冷声道,“七杀门在哪里?我去把他救回来便是。”

    欧阳花落扬手一翻,茶杯“砰”的一声被掀翻在地,发出碎裂的声响,“你以为你是谁?!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们门主了,凭你一己之力根本无法靠近门主半分!”

    暮元勋还想说些什么,却听见一个微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张明轩!”柳鸢儿激动地喊出声来。

    只见他面色苍白,唇色黑得发紫,显然是中毒了。

    刚一进门便跌在了地上,极为狼狈。

    他是那么爱美的一个人,却为了她,落魄至此。

    柳鸢儿心下发酸,猛地冲过去,扶起他的身子,让他的上身轻靠在她的怀里,他此刻已经虚弱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身子软得像一摊棉花,再无任何动作。

    他颤微地伸出手,从怀中掏出一瓶白玉小瓶,嘴角弯出一抹笑意,眸光有些黯淡,却依旧那么邪魅,瞳仁忽左忽右的飘闪着,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的水晶。

    他咳嗽了几声,缓缓道,“娘……娘子,你的药……为夫替你拿来了!”

    他还想说些什么,却只是张了张嘴,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柳鸢儿接过药瓶,再也抑制不住心伤,猛地哭了起来,泪珠一滴一滴落在他光洁的面庞上。

    怀中的人,伸出手,拂去她脸颊的泪水,柔声道,“别……别哭。”

    那一伸手,好像费劲了他所有的力气,只是一瞬,便如失了重力一般颓然落下,那双熠熠生光的眸子,仿佛被人抽取精髓一般,瞬间失了光彩。

    柳鸢儿一边哭,一边使劲地摇晃他的身子,嘴里喊着不要死不要死,却只能发出难听的怪声。

    欧阳花落瞪了她一眼,“你哭什么?!他还没死!”

    暮元勋走过去,仔细查看他的状况。

    他双眸紧闭,浑身所有的经脉都已变黑,脖颈处有一块虫咬似的伤痕,伤口不大,却黑得厉害,很显然毒素是从脖颈处进入身体的,现在已扩散到身体各处,若三个时辰内找不到解药,必死无疑。

    暮元勋将他扶起来,盘腿坐好,自己则在他身后坐定,双手撑住他的后背,将一股真气输入他的体内,可是无论他怎么施力,他的真气都丝毫进入不了他的体内,他的身体里,好像有另一股力量再与他搏斗,这股力量强劲霸道,远远在他的力量之上。

    欧阳花落望了他一眼,冷声道,“没用的,门主的毒,只有她本人能解。”

    柳鸢儿止住哭泣,在纸上写道,“要怎么救他?”

    欧阳花落悲伤地望了望昏倒在地的鹤绝,嘴角露出一抹惨淡的笑意,“很简单,我去换解药好了。”

    柳鸢儿一愣,心下的愧疚更深了。

    欧阳花落竟愿意用命去救他!

    可是害他变成这个样子的人是她柳鸢儿,于情于理都该是她柳鸢儿去救,她虽怕死,却也不是鼠辈。

    想到这儿,泪眼婆娑的眼眸闪过一抹坚定,她拾起纸笔,写道:我去。

    欧阳花落愣了一下,略觉诧异,但稍纵即逝,转眸望向暮元勋,冷声道,“你想去,他能让你去吗?你不过是逞口舌之快罢了。”

    柳鸢儿并未辩驳,她也无法辩驳,只在纸上轻轻写道:带路。

    随即又写了两个字,交给暮元勋:陪我。

    她知晓他的木讷的性子,既然君北翼让他保护她,他就必会遵守。

    皇命不可违。

    若是阻止他去,他也必会相随而去。

    暮元勋本想敲晕了她,强行喂下解药,带回宫去,什么张明轩,什么欧阳花落,他一个也不想管。

    可她坚定的双眸一直定定的望着他,眸底是他从未见过的,那么痛楚,那么内疚的光芒,他叹了口气,朝着欧阳花落道,“带路吧!”

    七杀门所处的地方极为隐蔽,是在荒郊野外的一个洞穴中,洞穴外面,伫立着两尊石像,底下荒草丛生,毫无生机,如若不是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洞口。

    洞口前面竖着一块四方石碑,右下方有一圆形按钮,只见欧阳花落在上面撒了些粉末,片刻之后,石钮上就浮上了一层血沫,蜿蜒着流下,发出“呲呲”的响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腐蚀了一般,石碑周围觅食的蚂蚁如惊弓之鸟,四处逃窜,没来得及逃走的,瞬间与血水混为一体,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又过了一刻钟,血水流尽,欧阳花落才施力摁下了按钮。

    霎时,伫立在洞口的两尊石像如装了发条般缓缓移开,一股清香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是一种奇特的味道,似是花儿,又不如花儿那般浓烈,似是清风,又比清风多了一份香甜。

    “跟紧我。”欧阳花落回眸道。

    她站在最前方带路,柳鸢儿紧随其后,暮元勋则在后面护着她,防止有人偷袭。

    这洞里并不如想象中的阴暗,反倒非常明亮,两边种着许多奇异的花儿,那花儿只有一朵花瓣,如血般鲜红,美得妖艳,令人心醉。

    这里有许多岔路,蜿蜿蜒蜒,如同千百条缠绕在一起的蛇,你永远分不清该走哪一条,若不是欧阳花落带路,还真是找不清方向。

    每隔五米,就有一盏白玉灯亮着,透亮无比,这是皇宫才有的珍贵物品,没曾想在这七杀门却多如牛毛,这要杀多少人,流多少血,才能有这样的财富啊!

    想到这儿,柳鸢儿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不一会儿,终于到了七杀门门主所在的地方,欧阳花落示意柳鸢儿稍后,随即她压低声音道,“门主,有两位客人想来换药。”

    “来者何人?”门前的纱帐内传来沙哑又低沉的声音。

    “我是暮王爷之女暮鸢,与我一起来的是我的义兄暮元勋。”柳鸢儿急急道。

    连生交代她,一定要说明真实身份,不能有所隐瞒。

    欧阳花落一愣,侧目的瞬间,眸光凌冽。

    那是一股强烈的恨意与屈辱,连同着手中的剑一同向柳鸢儿刺来。

    这一剑太过突然,暮元勋都来不及反应,眼看剑锋就要刺入胸膛,纱帐内飞来一不明物体,将欧阳花落的剑一把打落。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在我面前动手。”

    这声音沉静内敛,却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透露着威慑与寒意。

    欧阳花落猛地跪在了地上,泪水顺着她皎洁如玉的面庞流了下来,她指着柳鸢儿,咬牙切齿道,“求门主成全,我欧阳一脉,一家三十三口人,全遭暮天行毒手,弟子无能,杀不了暮天行,可他的女儿现在就在我的面前,求门主让我取她首级,祭我欧阳家三十三口亡灵!”

    之前她并不知她的真实身份,如今仇人的女儿就在她的面前,她怎么能放任不管!

    柳鸢儿彻底呆住了,原来欧阳家的灭门惨案竟是暮天行所为!

    欧阳家向来与世无争,经营着玉石生意,怎么会遭此毒手?!

    难道欧阳家有什么东西是暮天行必须拿到的?

    柳鸢儿还没想明白,就听得纱帐内一声轻喃,“你最好弄清楚暮鸢在暮府的地位,看你杀了她,暮天行是否会流半滴眼泪,上次,你私自绑架暮栖夏,已经触犯了门规,难不成又想犯第二次?”

    “弟子不敢。”欧阳花落低着头,眸中透出些许惧意。

    柳鸢儿一惊,难道暮栖夏的死真与欧阳花落有关?

    她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却见暮元勋抢先一步。

    “是你杀了栖夏,是不是?”

    只是一瞬,他的剑就抵住了欧阳花落的喉咙。

    欧阳花落冷笑一声,“我也希望是我杀了她,我也想把她碎尸万段,让暮天行体会失去亲人的痛苦,可偏偏他们暮家之女总有人庇佑,总有人相救,我杀不了她,是我无能,你有本事就杀了我,何必在这里兴师问罪?!”

    “你是说,栖夏并没有死?”暮元勋的眸中露出欣喜之色,剑锋也偏了几分。

    顿了顿,又道,“那么,她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