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回过头时，花宸已经走到了她跟前，隔着半臂的距离，居高临下看她，平日里花宸跟她嬉笑打闹惯了，以至于她已经忘了，死在他手里的人并没比死在如风手里的少，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身体里真的没有一点戾气，不过是以往她没看到而已。
莫离是真的害怕了，看着花宸的桃花眼渐渐眯起，想拔腿跑人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的两条腿跟灌了铅一样怎么都抬不起来。
呃，难道是戾气太强大，潜意识里她已经被震慑的不敢跑了？
“来，选吧，是自己吞下去，还是我逼你吞下去？”花宸伸出一只手到她嘴边，修长白润的食指和拇指间，不知何时已捏了一粒暗红色的药丸。
莫离当然不会以为花宸这是要给她吃补药，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看着那粒泛着诡异光泽的圆丸，生怕一不小心它就进了自己嘴里，“这个……该不会吃死人吧？”
“你说呢？”花宸要笑不笑看她。
“呵呵，宸哥哥，就算要吃好歹也让我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吧？”莫离硬生生扯出一个笑，笑得讨好，看在花宸眼里，却是比哭还难看。
花宸挑了挑眉，“我说这是春药你信不信？”
“信，春药嘛，偶尔吃吃舒筋活骨，这真的是春药？”都说人在死亡面前是无所畏惧的，在死面前，小小的“春药”又算什么？保留着前世在现代社会十九年记忆的莫离并没有当下的女子们把贞操看得那么重，所以“春药”这种东西对她来说和毒药还是有些差别的，比起可能要人命的毒药，她自然宁愿吃春药。
大概是没料到她会这么“奔放”，花宸一时半会儿愣在了那里，手里的红色药丸被他毫无意识的捏出了两个浅浅的凹槽，既没往前递入莫离口中，也没往后收回掌中。
见花宸愣愣看着自己不说话，某人不怕死的将刚刚的问题又问了一遍，“那个，这真的是春药？”
花宸回过神来，抽了抽嘴角，桃花眼情绪不明，“看来你当真很想试试春药的味道啊，可惜这不是春药是**，你若这次侥幸不死，下次我免费送你些‘媚骨’，那个可是春药中的翘楚，千金难求。”
莫离听到花宸第一句话刚想说她对春药也没那么大兴趣，听到第二句时却是变了脸色，看一眼花宸，再看一眼他手中的药，“宸哥哥，你真忍心这么对我？”
花宸笑了，“我为什么不忍心？”
“……”
“花宸，你再吓她万一真把她吓哭了到时你自己负责收拾残局，还有，那粒糖捏的差不多了就扔了吧，黏糊糊的也不觉得恶心……”
伴随着柔和慵懒的声音一道进入院子的，是两个白色身影，一个是去而复返的雪暖，还有一个是……白涟？
莫离使劲眨了眨眼，怀疑自己被吓得不但神志不清出现了幻听，眼睛也出现了幻觉，这三个月来，除了罚她去千寒洞思过的那次，白涟一次也没见过她，她自知理亏，自然也没胆子硬着头皮自己去往枪杆上撞。
“你来干嘛？”花宸看到白涟，皱了皱眉，一脸的不待见。
对于白涟，花宸素来没什么好脸色，偏偏面对外人时，两人又表现的默契无比。
很早以前莫离就觉得，若要用个词语表现花宸和白涟的关系的话，那个词必定是——相爱相杀。
许是今天心情不错，白涟并没有和花宸计较，而是缓缓走到离两人四五步远的地方，驻足，视线扫过花宸还举在莫离嘴边的手，勾了勾唇，开口道，“我是来看看离儿的，没想到你也在，正好一起把事说了。”
莫离和花宸很有默契的同时看向白涟身后的雪暖——大白天的睁着眼睛这样说瞎话，白涟你脸皮还能再厚点吗？
不过介于他好歹也算是间接救了自己，莫离决定暂且将他这个谎言归类为善意的谎言。还有……呃，她刚刚好像错怪雪暖了。
阿弥陀佛。
莫离个花宸显然是低估了白涟的脸皮的厚度，因为白涟接下来的话是，“本来这趟我应该和你们一起去的，只是最近身体有点不适，所以这趟只好辛苦你们几个了。”
花宸抽抽眼角，冷飕飕看他，“我怎么没看出你身体哪里有不适？”
“是内伤，前两天练功有点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还能气息平稳脸色红润，大哥你搞笑吧？
花宸还要再问，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少主，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白涟回头看一眼身后的白衣少女，忍不住莞尔，“雪暖，我就是喜欢你这从不说废话的性子。”
言下之意，刚刚意图刨根问底的某人实在废话太多了。
雪暖对于他人的看法从来不会有太大的感觉，即便对象是白涟也没能意外，听到白涟这么说，也只是垂下眼，毕恭毕敬回了句，“少主谬赞。”
相比雪暖的荣辱不惊，花宸脸色就不怎么好了，冷哼一声别过头，颇有点不打自招的味道。
白涟想当然无视他了。
“自慕容昇接管慕容山庄后，慕容家已经很少参与江湖上的事，这次突然发出天下英雄召集令，估计是和之前慕容连城受伤以及严家灭门之事有关，你们给我去看看慕容家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莫离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涟哥哥，我去参加那个英雄大会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她三个月前才捅了慕容连城一刀，眼下跑去慕容山庄实在是有点自寻死路的味道，就是慕容公子心胸宽广愿意饶他一命，慕容昇难道会放过那个差点害死自己儿子的凶手，何况还有楚言和唐晚晴那两厮。
听到她这话，白涟似笑非笑看过来，视线在她脸上停留半刻，才悠悠道，“怎么不合适，你救了慕容连城一命，是慕容山庄的半个救命恩人，离儿你去慕容山庄把你奉座上宾都还来不及，最合适去的人就是你了。”
话说到此再听不明白其中深意莫离觉得自己的脑子就真是白长了。
白涟你丫根本就是故意的！
莫离在心里无声呐喊。当初白涟只罚她在千寒洞思过半个月她不是没奇怪过，但见他没有下文，便逐渐放了心，只当他是突然转性了，如今想来，她那半个月的思过本来就不是他的惩罚，就算慕容昇没有召开什么英雄大会，他估计也会找个其他理由把她丢去慕容山庄的。
她当初没杀死慕容连城，他便要慕容山庄来杀她，至于逃不逃得过，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见她迟迟没有吭声，白涟笑了，舒展的眉眼，如谪仙一般的面容，仿若泛起涟漪的幽静湖水，又好似夏夜里盛开的莲花，如此刹那芳华看在莫离眼里却只觉得手脚冰冷，她太熟悉白涟这个笑容了。
像是在验证她心里的那一声叹息，白涟轻轻“咦”了一声，然后含笑问她，“离儿对我的安排莫非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