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斩元 > 《斩元》013章 濠州血战
    天色微明,濠州东门厚重铜钉城门尚未开启,一片黑沉沉乌云便遮住地平线上的晨光!

    呜……

    凄厉号角骤然划破清晨宁静,直刺天际阴云!

    轰隆隆……

    沉闷滚雷似是从地底突兀冒出,震颤着整座濠州城!

    一支支红巾甲士长龙从城内各处军营急卷而出,踏着令人心颤的鼓点,涌上四面城楼。

    鼓声落点号角长鸣,城头大纛旗堪堪一个急掠,道道红巾身影便无声耸立在城楼箭剁之后。

    甲胄森森刀矛如林,面面鲜红战旗迎着清晨寒风,时卷时展!大战降临的浓重气息,竟让天地骤然死静!

    呜!呜……

    远处地平线,号角阵阵沉雷滚滚,黑沉沉乌云竟是化成滚滚烟尘。烟尘弥漫,元字大纛旗若隐若现,藏青色铁骑汇成一堵堵森然钢铁城墙,轰隆隆压来!

    冷汗,从一只只紧握兵器的大手无声渗出。红巾甲士们刚毅脸庞下,是一根根紧绷着的心弦。道道各异的目光,有不安、紧张,更多的是惊骇。

    大战未起,铁骑大军带来的浓烈杀气,重锤般冲击着红巾甲士心灵!

    又是连串急促号角,更多的甲士长龙涌到城墙后甬道前,聚成一个个铁甲方阵,肃然盯住城头低垂的大纛旗。

    令人心悸的压抑,让这方小小天地骤然凝固!

    转瞬间,铁骑铜墙滚滚碾来,堪堪一箭之地,骤然刹住。长短号角此起彼伏,战鼓隆隆烟尘阵阵,一面面狼牙战旗显出狰狞面目,一个个铁甲方阵整肃成型。

    呛!

    方阵正中,元字大纛旗下,一位黑铁塔元将腰间战刀猛然出鞘,摄人心叵的寒芒似乎要将整座濠州城劈成两瓣,即便相隔数百步,城头红巾甲士依稀能听见那令人心颤的金戈交鸣。

    “杀!”

    震天怒吼骤然爆发,原本刚刚平息的战鼓惊雷般炸响,大纛旗迎风急卷,第一铁甲方阵轰然发动!

    万马狂奔、大地震颤,微明天色竟是骤然暗淡,滔天杀气催着滚滚乌云,压向如同海上孤舟的濠州东门。

    当当当!

    锐急木梆声掠过城头,一面面铁皮木盾堪堪竖起,城下急卷而来的铁甲方阵忽地发出一阵令人心颤啸音,一片黑沉沉弩箭暴雨呼啸升空,带着凄厉破空声砸向城楼箭剁!

    咚咚咚!

    骤然砸向的弩箭暴雨,让铁皮木盾围成的铁幕猛烈颤抖,声声惨号不时响起,道道血雨四溅飞散,一名名红巾甲士倒在血泊之中。

    木梆声声战鼓隆隆,更多的红巾甲士抢过地上带血铁盾,毅然补上铁幕缺口。与此同时,在同袍血肉城墙身后,一排排弓弩手迎着弩箭暴雨,拉弓上弦。

    “杀!”

    城楼大纛旗下,一声锐急怒吼,一支支闪烁着愤怒寒芒弩箭骤然腾空,狰狞地扑向已然压到近前的铁甲方阵。

    惨号阵阵战马嘶鸣,一道道藏青铁塔轰然坠地,旋即被后续涌来的铁蹄踏成一堆堆血肉模糊的残骸!

    饶是如此,如惊涛骇浪般卷来的铁甲方阵,未见丝毫迟钝,不片刻,便穿破弩箭暴雨阻拦,轰然撞到城墙边上。

    呜呜!

    眼见一座座云梯搭上城头箭剁,元军主阵号角短促急鸣,城下的弩箭暴雨骤然停歇,一名名藏青甲士举着弯刀盾牌,悍不畏死地攀墙而上!

    一通更为急促的木梆响过,城头箭剁盾牌铁幕应声散开,各式滚木礌石夹杂着弩箭暴雨,轰隆隆砸下,一支支带钩长矛搭住云梯上端,在甲士们齐声怒吼中,愤然推倒云梯。

    木梯折断血肉喷碎成片响起,青石城墙转瞬间被一片片可怖血雨笼罩!

    “杀!杀!杀!”

    第一波攻城甲士堪堪杀红眼,身后大阵突兀传来震天怒吼,战鼓隆隆,第二列铁甲方阵悍然发动,转瞬之际便卷到城下。

    一时间,城头红巾甲士压力骤增,饶是滚木礌石箭雨不断,城下藏青色铁甲人海依旧死死胶着不动。

    更多的云梯搭上城头,更多的藏青甲士怒吼着攀墙而上,更多的冷箭将一名名探头的红巾兵士射下城楼!

    战况惨烈异常,双方竟像是数世仇敌一般,一见面便刺出自己狰狞的獠牙,不将对方撕成碎片誓不罢休!

    噗哧!

    一名红巾甲士将手中长矛对准云梯上端的元军甲士,尚未来得及刺出,一支冷箭便精准贯穿他的脖颈。鲜血狂飙中,红巾甲士轰然倒地,一阵抽搐,圆睁着死不瞑目的鱼眼,瞪着头顶上那方阴森恐怖的乌云,无声死去。而在他死去的瞬间,举着圆盾的元军甲士霍然跃上城头,雪亮弯刀狠狠劈向另一名红巾甲士。

    一个、两个……

    更多的元军甲士悍不畏死跃上城头,即便面对四下围来的成堆红巾兵士,他们依旧面不改色地挥起手中战刀。城下,负责掩护的元军弓弩手,竟是丝毫不顾城头砸落的滚木礌石,凭着精准射术,带走一名名胆敢露头的红巾甲士。

    噗哧!

    一名红巾甲士被一柄带血弯刀刺中小腹。然而,他并未倒下!双手猛然抓住锋利刀锋,任由嘴角鲜血狂涌而出,用眼中怒火死死盯住面前元军甲士。

    元军甲士面色惊骇狰狞,连连嘶吼怪叫,拼命地想抽回战刀。突然,重伤快死的红巾甲士猛地一松手,竟由着弯刀贯穿自己肚腹,血肉模糊的双臂铁钳般死死抱住元军甲士!

    几柄长矛战刀齐刷刷扎向那名元军甲士后背,鲜血飞溅,同归于尽的两人竟是倒死也圆睁着怒目!

    “啊!去死吧!”

    一名浑身浴血、身上兀自带着颤巍巍羽箭的红巾甲士,猛然撞向一名刚刚爬上城头的元军,一声怒吼,两人竟是抱成团,呼啸坠落城下……

    惨烈厮杀在城头箭楼各处频频上演,刀剑交鸣惨号阵阵,天地肃然变色。饶是如此,城墙甬道后,那一方方红巾甲士方阵却死死钉在原地。一双双通红眼睛死死盯着,时而溅起血水的城头,怒火灼烧着这些红巾甲士胸膛,让他们渐渐忘却了初始的恐惧!

    “杀!杀!杀!”

    便在这时,城外元军主阵再次响起急促战鼓,早已憋出怒火的第三列铁甲方阵,踩着雨点般鼓声,呼啸地卷到城下。

    “预备队,跟我上!”

    城头箭楼大纛旗急速飞卷,战刀呛啷出鞘,带队红巾将官一声令下,甲士方阵怒吼着化成道道愤怒火龙,顺着登城马道涌上城头……

    一个时辰后,城头已被血水染成一片慎人紫红,残肢断臂塞满甬道,依旧拼命厮杀的双方甲士,落脚处不是血肉碎块便是同袍敌人尸体,唯有箭楼处,红巾军大纛旗依然傲然挺立着。

    当当当!

    终于,元军主阵响起一阵锐急金梆。

    正在浴血攻城的元军甲士们,像是突兀被定格了,齐刷刷一怔,下一刻却毫不犹豫地扭头撤走。

    而在城头与红巾兵士纠缠在一起的元军们,则一个个面露狰狞,嘶吼着发起最后一次冲锋,不是死在乱刀之下,便是被撞下城头,如落叶般砸在城脚血堆之中!

    片刻间,抛下无数同袍尸首的元军攻城甲士,飞快卷回主阵,在断后铁骑方阵掩护下,迅速收拢整队,带着不甘,缓缓撤离战场……

    晌午时分,戒备森严的赵王府,一名名红巾军高级将领聚在宽敞正厅,商议着眼前惨烈战事。

    “诸位!都说说吧,后面的战该如何打?这城该如何守?”

    面色阴沉的赵均用,巡视着厅中默然不语的将领,冷声开口打破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赵王啊,这支元军如此生猛,恐怕便是元庭精锐的怯薛军!”

    坐在赵均用右首的彭早住,轻叩着桌案,沉吟分析道:“诸位皆知,那怯薛军本是元帝精锐的御林军,战力远胜寻常元军主力,更不是我等这些装备简陋战力参差不齐的红巾军所能比拟的!”

    “彭王究竟何意?”赵均用隼目一闪,不悦冷声。

    “哎呀呀,别急啊赵王,且听本王说完如何?”

    彭早住与他父亲彭大一样,生就五大三粗,满是横肉的大脸却硬是挤出一副无辜之色:“城,肯定是要守!只是,实力悬殊,我等理应先预谋一些退路!兵法有云,未算胜先算败,方能立于不败之地!依本王……”

    “好个未算胜先算败!”

    素来面上与彭早住和睦的赵均用,此刻却突兀打断其话头,冰冷声调满是不悦之色:“实力悬殊?斥候探报,城外元军大体在三万上下,而我濠州城各支红巾军主力,总共不下十万!即便他们是精锐的怯薛军,我等还有坚固城池可作依仗!兵力数倍于敌,地利利于我军,加之远道而来疲师来攻,何来实力悬殊之说?彭王莫非已然心生退却之意?又或者,是准备给自己留条后路?嘿嘿,据说元狗对那些归降的义军首领,很是不薄啊!”

    “赵王你……本王乃是就事论事,赵王如此诛心之说,岂不让同袍心寒!”犀利说辞竟不给彭早住半分颜面,让那张横肉大脸一阵青红皂白。

    “心寒?哼!心寒的应该是我赵家军!”

    赵均用终于耐不住心头怒意,霍然拍案而起,寒意频闪的目光扫视着一干红巾将领:“东门一战,我赵家军浴血搏杀,硬是抗住元军最有威力的雷霆一击!将士死伤五千有余,血肉模糊的尸体塞满整个城头!而诸位部下兵士,却又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