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衙内当国 > 《衙内当国》第三十四章 没有绯闻的名人算不得名人
    “啊?咱们就这么走了?”陈丽卿被曹文逸拉扯着往外走,不情愿地把弓箭收起。

    “真人且慢。”高登心里叹着气,叫住她们。

    “衙内,贫道已然说过,日后自会登门谢罪。今日我和丽卿妹子尚且有事要做,请衙内莫要纠缠。”想到自己跟陈丽卿追错人了,真正的凶手此时不知身在何处,曹文逸心中焦虑,虽然知道自己理亏,可是跟高登说话的时候也不客气。

    “真人和女飞卫若是去查找凶手,”高登看着那个姑娘露在被子外面的白花花的藕臂和如削香肩,眼角抽动,“小生也愿意助一臂之力。”

    那个姑娘听高登这么说,轻笑着又把被子往下拉了拉。

    高登看了之后,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咬牙说道:“请两位略为回避,待小生整理衣物,便可一同前往。”

    曹文逸连忙把身子转过去,背对着高登,陈丽卿不屑一顾地叨咕说:“你个纨绔子弟,又能帮什么忙?”可也没敢继续面对高登站着。

    高登迅速穿好裤子,招呼曹文逸和陈丽卿一声,就要和她们一起出去。床上的女子见留不住高登,失落之余还生出了几分异样的情愫。她对高登说:“我知道你是高衙内,可是你都不问问我的名字吗?”

    高登说:“你我春风一度,即别东西,何必问名字。”

    没等那个女人说什么,曹文逸和陈丽卿鄙视的眼神已经像两道投枪一样投了过来。高登自己也觉得这么说话,有点提上裤子不认账的无情无义,就又装模作样地喟然长叹说:“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从此不再相见,今夜的美好才能存留下来。”

    “我是春风一度,可是你只有春风半度,不知道我的名字,日后你怎么把那一半补回来。”女人娇笑着说:“我叫娇秀,是童枢密的侄女,高衙内,你要记住哦。”

    高登一直走出去很远,想起娇秀的名字,还是一阵阵心慌意乱:我已经穿越成了高衙内,若是后半截人生要像原本水浒轨迹里的王庆一样,因为睡了娇秀被刺配充军,日后再被徽宗皇帝把“淮西高登”的名字提在皇宫内院的屏风上,乐子可就大了。况且娇秀乃是蔡倏未过门的侄媳妇,我知道江湖人士素来最恨勾二嫂的败类,不知道对于勾兄弟的侄媳妇会不会网开一面?

    曹文逸心里也不安稳。她进山学道之前,就是文艺女青年,在山中洗涤了几年心灵之后,诗文水平都大有长进,如今已经是汴梁城里有名的才女,她还文武双全,提起笔就能作诗,抓起砚台就能砸人。所以高登祭出兰性德《木兰花令·拟古决绝词》的前两句时,曹文逸跟《封神榜》里遇到番天印的倒霉蛋一样,当场被砸得头昏眼花。

    曹文逸心想:这个高衙内也太浪费才气了,不过是露水夫妻分手而已,就写这么伤感的离别词句,真想看看以后你死了媳妇,悼亡词能铺张成什么样……无量天尊,小道非是咒人丧妻,只是一时好奇,罪过,罪过……可是,还是好想看高衙内写悼亡词啊——曹文逸内心挣扎,暂且不表。

    高登和曹文逸各怀心事,陈丽卿更是一肚子不高兴,把路上的小石子踢得到处乱飞。这几天跟曹文逸谋划着抓高登的时候,陈丽卿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现在发现高登不是凶手,她的心气一下就泄掉了。

    陈丽卿问道:“文逸姐姐,现下我们该如何把那个杀人凶手找出来?”

    失去唯一一个怀疑的对象之后,曹文逸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这么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走,看谁都像凶手,又看谁都不像。她看着高登,想知道这个主动跳出来帮忙的高衙内有什么主意。

    高登说:“这种连续杀人的凶手,犯案总会遵循某些规律。杀人的时间选在月圆之夜,是第一个,说明这个时间对他有特殊的意义。我听说江湖上曾经有个叫熊姥姥的杀手,平时跟好人一个样,可是一到月圆之夜就想杀人。她是个女的,所以我估计她大概是每月月圆前后那几天来月信,内分泌失调导致情绪不稳定,就变身成了杀手。”

    曹文逸本来若有所思,听高登后半段满嘴胡柴,白了他一眼。高登觉得这个白眼妩媚极了,甚至超过了其他女子的青眼有加。

    高登又说:“对于杀害什么样的姑娘,他还会有一些特别的偏好。有个叫开膛手杰克的,专门杀**,然后还要把她们的内脏掏出来。我们要找的这个人,也许专杀大家闺秀,也许专杀小家碧玉。若是他杀的两个女子里,既有大家闺秀,又有小家碧玉,她们一定也有其他的共同之处。”

    陈丽卿听了,像一只炸了毛的猫一样来回溜达:“杀人犯还要这么事儿妈,真是气死我了!”

    高登继续说道:“杀人的手段也值得推敲。有个人叫青翼蝠王韦一笑,他杀人之后,还会把受害者的血液吸光。这是因为他患有‘卟啉病’,必须要吸食血液才能活下去。凡是得了这种病的人,都面色苍白、害怕阳光、讨厌大蒜、牙齿尖利,比较容易被认出来。用丝带把人勒死,是一种不流血而死的杀人方法,所以我们也要考虑,这样的杀人方式,有没有什么隐藏的意义。几方面一起考量,也许可以拼凑出凶手杀人的理由,然后帮我们找到他是谁。”

    高登就这么滔滔不绝地说着,偶尔有个把新词蹦出来,也顾不上了。曹文逸连连点头,她不光文武双全,还精通历数——也就是说她的天文学和数学的底子都不错,理解能力不是一般的强——所以遇到新词,联系上下文一琢磨,也就明白了。高登说的话里,好多道理她前所未闻,可是听了之后,就觉得言之有理。

    陈丽卿听完,狐疑地看了高登几眼,突然往后跳开,抽出雕翎箭,搭弓扣弦,又一次瞄准高登:“你说得这么头头是道,还敢说人不是你杀的?”

    曹文逸、陈丽卿和高登,一个仙姿秀雅,一个英姿焕发,一个浮华浪荡,走在一起便已经引得路人纷纷伸着脖子侧目而视,如今陈丽卿突然举起弓箭对着高登,更让人兴奋不已,以为他们三个在争风吃醋,都围过来想看高登如何取舍。

    高登无奈地说:“你有完没完,怎么来又怀疑我?”

    曹文逸经常被人围观,可是到现在仍然既不习惯也不喜欢被人围观,就劝解说:“妹妹,你把弓箭放下,衙内说得在情在理。”

    陈丽卿气哼哼地说:“有什么情理,文逸姐姐,我算想明白了,你也别再上他的当。刚才我们把他堵在那位姑娘房中之时,就不该信他。”

    听陈丽卿这么一说,周围的路人对他们仨更感兴趣了,议论纷纷。

    “这个道姑是曹文逸,是文逸真人呐!”

    “拿弓的姑娘难道是女飞卫?”

    “没错,就是她。整个东京城里就再没有别的姑娘能使动这样的长弓。”

    “相扑的黑三姐也能!”

    “呸,黑三姐胡子比你都浓密,会像这位姑娘这样国色天香?”

    “这个花里胡哨的公子,敢是花花太岁?”

    “可不是他!哎,两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哪只两朵,明明是三朵。你没听说女飞卫说,她和文逸真人刚把花花太岁堵在另一位姑娘的闺房里?”

    一时之间,鄙夷者有之,羡慕者有之。

    甚至还有同情高衙内的。一个书生用折扇敲打着手心,喃喃自语到:“春兰秋菊,各擅胜场,换做小生也难以取舍啊。”众人听了,看看曹文逸,再看看陈丽卿,都点着头表示赞同,并且遥想,高登又此二美在侧,还要去钻别的姑娘被窝,那位小四必然也是个尤物。

    曹文逸被人品头论足,面红耳赤,仓皇逃窜。

    高登对陈丽卿说道:“我现在就要去追文逸真人,你要么拿箭射我,要么就跟我们走。”说完,他便慨然转身,在弓箭的瞄准下和众人钦羡的注视下从容离去。

    陈丽卿纵然神经大条,此时也发现气氛不对,只好乖乖收起弓箭,一言不发地跟在高登的后面。

    几天之内,高衙内与曹文逸和陈丽卿两大美女,以及那个神秘的第四者之间情感纠葛的故事,就在汴梁城的街头巷尾传扬开来,而且版本众多,不一而足。

    曹文逸的脚程极快,高登追出去很远,却依然失去了她的踪迹。高登站在十字路口,爽然若失,这样一个让他莫名感到温存的夜晚,就到此为止了吗?真的只能是对影成三人啊。他看着地上的影子,又回头去看天上的月亮,却看到了比月亮更加夺目的曹文逸。她正站在一个二层木楼的楼顶,衣袂飘飘,翩然若仙,玉轮悬于脑后,仿佛自带光环。

    此时已经是半夜,仍然在街上闲逛的人,多半家境富裕,没有谋生之累。他们衣着华美,言笑可亲,似乎彼此都是对方眼中的风流士子和绝代佳人。但是曹文逸知道,他们之中有一个男人在今夜会摘下斯文的面具,成为杀人凶徒,而一个看错人的怀春女子,会被缎带勒死在汴梁的某处,心中不免生出一种“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无力感。

    高登就着月光,从下面远远看上去,觉得曹文逸的神情只有“大慈大悲”四个字可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