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可能来，不过没想到你还真的一直呆在这里啊。”
赵云楷的语气不太好，有些无奈，有些好气又好笑，还稍微有些安心。
面前的少女看了看他，然后缓缓摇头。
“恩？难道不是？”
赵云楷有些意外。
她扬手一指，所向处是已经关门了的一角书屋。
“……于是在那里看书看到关门你又站回原地等？……我说你什么……啊……先走吧。”
扯了扯嘴角，赵云楷有些气馁，干脆不说话了，走向出租车，不时轻嘶两声，皱起眉头，小腹上刚缝合的伤口似乎稍微有些渗出血来，他撩开衣服看了看，又发现纱布上没有红色。
碧落就像被领养的小狗般跟在他身后。
……方才想了半天，想自己忘了什么事情，才发现这么久了碧落这妮子不知跑哪儿去了，肯定不能让她回家里等的，那样就全暴露了，可120的时候人多事杂，没有顾得上她，也就忘了。
回到医院，赵云楷偷偷摸摸回病房，还好一去一来都是出租车比较快，不然被护士发现了得被骂死。
碧落亦步亦趋，见他爬上床，皱着眉头看着他，精致的小脸这一周都很少露出表情，现在这个虽然还是有些生硬但毕竟已经能表达情绪的表情露在脸上，还是显得很可爱。
“去死……没看到我是病号？还打算今晚把床让给你，我睡地下？”
嗯嗯嗯，碧落如团子般连点三个头。
“……你要么睡椅子，要么我去找护士拿个被盖，咱分开盖睡一张床。”
赵云楷吹胡子瞪眼，恶狠狠威胁道。
少女想了想，勉为其难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一定是上辈子欠你的。”
感叹自己猪油蒙了心的赵云楷，没有发现，自己的心境终于放得平和轻松了些，不再如之前真正踏上这条算计之路，开始实施后的胡思乱想和紧张。
“……你们，秩序，救护，做得很好。”
坐下之后，碧落歪了歪脖子，她很少说话，这一句话说出来，也显得有些不明所以。
“我……那个时候，还以为，你，有问题。”
少女点了点他，一脸认真道，捂着自己的后脑勺，赵云楷愣了一会儿才发现这丫头是说自己脑子有问题。
“……警察，医院……呃啊……”
念念了两句，她仿佛很感叹一般，似乎在感叹时代的先进般，露出一脸极其生动的感叹脸来。
……赵云楷很想拿过一块暴走漫画的画板表情来，上面的自己一定要带着死鱼眼，旁边字幕“我就静静地看着你装哔”。
感叹了一会儿，见赵云楷没有理会她，少女又煞有介事地认真道：“我刚刚，用了电脑。”
她的脸色极其郑重，似乎在说一件什么很了不得的大事般。
赵云楷实在不想吐槽她，想了想大概应该是一角书屋里的租管电脑，那个偶尔可以让店里的人用的，碧落拉了这么多客源，想必是没有什么问题。
“便捷……信息……多……恩……爆炸！”
她想了半天，不自觉想要挥舞手去比划，却又仿佛不知该如何形容般，突然bang！地一个动作。
赵云楷面无表情：“以前倒没发现你还有口吃的毛病啊。”
“但是……毛病……人类，一样……一样……谋逆，锄正，都是说得好听……好像就能转变事实，申智——神——审——”
“跟我一起来，啊－啊？啊？！啊！”
赵云楷面无表情，挥手打断了她，用一到四声的拼音音调，重新演绎了一遍。
“是四声，肾！甚至！”
“甚至！……甚至连他们自己都相信了！”
你学得好像啊，连你自己都相信了——“甚至连你自己都相信了”是吗——其实你连小学生的口音都不如吗原来无口萝莉的真相是其实你根本就口吃又不会说话小学语文老师死得早是吗，另外原来你还是个隐藏的愤青是吗不错有前途啊好好来跟哥学做菜吧。
赵云楷将枕头拿起来，靠在身后，继续面无表情看着她手舞足蹈。
“人类！……你们……也是这样！……拖延症、强迫症、选择困难症！！”
不错啊，超进化了，这么多复杂词汇，竟然不口吃了，竟然还知道最后那个症的正确音调是一声……不会是正好瞎猫死耗子撞上的吧。
赵云楷没有插嘴，他已经在开始用手机给碧落录像，如果有空的话就上传到哔站去，标题就叫《神模仿！美少女模仿说话大喘气——爆笑！》。
想来会有很多硬币的吧。
少女突然把手放了下来，认真的表情看着他的脸：“什么症……巧言令色！……分明就是，懒，溅，穷。”
赵云楷吓得差点没把手机摔地上。
“明日复明日……手溅眼溅……溅性！……死挑剔……”
她又想了想，买东西选择困难症的才叫穷，但还有同样心态用于其他方面的，所以这个字概括并不全面，她要找一个更好的例子，来说明那些人矫情、自大、臭美的心理。
“啊……！”
她小手拍了拍椅子扶手。
“丑人……多作怪！”
床上的赵云楷早已笑得翻来覆去。
……
碧落有些生气。
她很少有情绪波动的时候，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也是极力地想要适应这里的一切，那个人为了达到目的，应诺给了她一颗人心换剑心，她初时有些不适应，但很快有了人短则不现的羞耻心理。
她从那个人那里学到，羞耻是成为一个意义上的“人”所具备的基本特质，耻文化甚至是一个海岛民族的根底，即便在大海另一边的罪文化体系源头，神话之初，代表智慧的果实被吃下后，最先赋予人的，就是羞耻心。
所以她尽量不说话，不是害怕露怯，而是露怯被人所视的感觉不舒服，她明白了那个人所说的人类的桎梏和超脱根本——社会性。
因为不熟悉，因为要学习，因为要适应，她很聪明地看完了那部跟那个人因缘颇深的漫画，然后杂乱地看了些书，她毕竟灵慧，吃醋、占便宜、恋爱的心理学习推演运用得很快——那部漫画根本上是少女系。所以察觉到了赵云楷说话的一些含义，开始能正常对话，在餐厅里踢赵云楷一脚，她皱眉“你占我便宜”，其实心里是很有些原来是这样我懂了的成就感的。
但她毕竟还不熟悉，还不适应，所以还是很少有情绪波动的时候。
但电脑——手机也好之类的，能完全承载网络的载体——那个人曾说这是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的核心。所以她今天是有些跨时代的心情激荡的，这并非她本愿，而是那颗心的附属情绪，但她毕竟目前是这颗心的主人。而且这个人类也是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个……剑侍？总之对他的防备是放下了一些的，因为被影响的这种激动才露怯——但他竟敢如此嘲笑自己。
面无表情的少女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这个还好，更让人难受的是那种露怯被嘲笑的感情……这便是羞耻么，古古怪怪……
她尽量去理解吃醋、吃豆腐、害羞、矫情之类的情绪的时候，试图分析这个世界人类与那个世界的异同的时候，才真正接触到人心的核心，羞耻。
然后她用行动去理解人心，去诠释人类的复杂行为之一——恼羞成怒。
“我kao……我没有吃你豆腐啊……你这什么出腿速度跆拳道的么！！……再来我还手了啊！……痛痛痛伤口要裂了！！……要死要死要死！……”
……
（ps：终于引出了碧落的身份这条线，我一直在考虑怎么把它加入主线，怎么在合适的时机弄出来，不会显得突兀又不乍然，以至于影响谭子程这条线。处理得虽然还是有瑕疵，但在这里稍微引出来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关于“那个人”的身份和碧落过往，没看过我上一部作品的朋友其实也不必深究，这不是续集，而是一个单独的故事，这些东西跟主线完全没有关系也完全没有影响。
而对于看过我上一部作品的朋友，就需要补充两句了。上一部天地为炉，万物为铜那一章，几个女配的结局我忘了交代，不过其实基本都在那一章里，姬山海灭青城正一门，慕伊梦跟他老爸肯定是跑不脱的，我不喜欢写那种意外逃生怎么怎么样的事情，事情该这么发展，男子汉大丈夫，说杀你全家，就杀你全家。而北秦开关，北蛮入境，以至东商覆灭，作为东商八郡最重要位置的川青郡，陈家也基本是损完了，陈雪绮虽然寄希望于白晨、以及吴解的一点香火情——很遗憾还是死了。张彻要碧落帮忙开启界道回溯坐标，交换条件就是他要拿一颗心来换，当时慕伊梦的因为对张彻有一些特殊情绪，被碧落拒绝，采用了陈雪绮的心，才有了上面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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