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擒魔记 > 《擒魔记》第二百五十七节:形式主义1
    魔鬼高米尔受了伤,一切都告一段落。这边刚刚消停了没几天,其他地方又出事了。

    拉西德与米歇尔路过一个地方,见不少工人在往裸露的山体上刷绿油漆。心里纳闷,摸不透其中的深层意思,便过去问那些忙活得满头大汗的工人。被告知,当地的官员,为了让人觉得在他管辖的地面,有一种处处是青山,青山处处的感觉。便请了他们来,往这山体上刷油漆。

    拉西德有些不解,就问那些个人:“同样是雇工,为什么不把树直接种上去,那样不就一劳永逸地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吗?”

    那些个工人见拉西德竟问傻乎乎小孩子都懂的问题,不想理他,专心地干活。米歇尔一见如此,笑了笑,走上前去,对一个年纪大的工人说:“我们是外地人,不知道你们这里的风俗习惯,还望您能够指点指点啊!”

    那老工人见米歇尔挺客气的,就停下了手头的工作,左右望了一眼,对她说:“我们不想回答他的问题,是觉得他问的有些幼稚,有点太傻了。另外呢,怕传扬出去了,对我们的工作不利。在我们这里,这是小孩子都懂得的问题。”他望了拉西德一眼,转脸对着米歇尔,“看在你是个外乡人的份上,我不妨就向你透漏个底,告诉你一句实话。其实啊,与风俗习惯一点关系都扯不上,连个毛边都沾不着,这完全是变相捞钱的一种手段。你想想啊,要是出一次工,一下子把树全都植上了,那以后我们还干什么呢?没有了往出花钱的机会,当官的又从哪里去赚钱呢?”他又前后望了几眼,“这活是官员家属承包的,我们跟着他,不光干这活,其他的活也干。例如,好好的墙面,先雇我们把它搞坏了,然后再找我们去装修。再例如,好好的窗户,先请我们把它砸烂了,然后再请我们去安装……”眨巴着眼睛,“像这山体,我们几天就得来一趟……

    米歇尔真有些傻眼了,接着追问那人:“听你的话,好像总往这山上刷油漆啊,那你们隔多长时间要刷一次啊?”

    那老工人又眨巴了两个眼睛,又前前后后地看了好几眼,神神秘秘地对米歇尔说:“怎么说呢?这得看老天爷的心情,他要心一乐,下场大雨,搞个泥石流什么的,用泥浆把这油漆一埋,我们就再刷它一遍。”

    米歇尔微笑着又说:“那要是老天爷心情总不乐呵,总也不下雨,那你们岂不是就没有活干了。”

    老工人坚定着毫不犹豫地把头一摇:“绝对不会,上面的官员,有很大的本事,能够通神。要是觉得有段时间没有下大雨了,他们就有办法让老天爷下一场大雨——这个是一点差错都不会有的,是我们多少次都有所体验的。”他望了望天,“要是老天爷实在忙不开,或是出门办事什么的,那他就请我们给掩埋一下,然后再往上刷一层油漆。”

    拉西德与米歇尔一听,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不是简简单单的小问题了。肯定有魔鬼的狐狸崽子从中搅事,也肯定有鬼头在其中作妖。告别了那些工人,很想去见一见,这是哪个有才的官员,竟能有如此这般的奇思妙想。

    他们经过一片平畴广袤的地带,眼下正值麦收季节,满目的金黄。可农民们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焦急万状地站在自家地头,一个个脸都抽吧成了苦瓜形状,像喝了黄连水一样。

    拉西德心想,这样的丰收年头,他们又因为何事这般焦急万状呢?找个急得直转圈的,试探着问:“丰收都已经在望了,你又为何事焦躁不安啊?”

    那人眨巴了两个眼睛,欲哭无泪的样子。见其是个外乡人,指着满地的麦子打了个咳声:“这麦子已经熟透了,”他指给拉西德看,“这麦穗的脑袋都变黑了,都弯了下来。要是再不开镰收割,脑袋就全都掉到地上了。”

    经其这般一说,拉西德也为他着起急来,望着满地麦穗耷拉着有些变黑的这般着急的情景:“那就赶紧收吧,还等什么呢?”

    那农民直摇头,带着都有些找不到调的哭腔说:“不行啊,人家政府不让我们私自开镰,说是要搞一个什么形式,然后再统一动刀。”

    “那就找政府,让他们快点弄那仪式,不就完了吗!”拉西德接着说。

    “这个我们怎么能够说了算呢?你见过有老百姓让政府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的地方吗?你见到过有听老百姓话语的地方官员吗?那主管的王八蛋正忙着干其他事情,开镰仪式便一推再推。直到今天,这麦穗脑袋都要掉了,也没有开上镰。”他气不过地都带出脏字来了,“你说说看,哪有麦种一起下地的地方呢?你下种早上几天,它就会早熟上几天,怎么能够等着一起开镰呢?这纯粹是什么都不懂地瞎指挥,瞎他妈扯淡啊!”说完,蹲在了地上,双手把脑袋抱了起来,那种焦急的无奈,可想而知。

    拉西德问了那官员的姓名后,与米歇尔去寻。经过不少的周折,辗转多个地方,才打听到那货的行踪。

    此时,那官员正在一个村子里,给一户农家跳水呢。拉西德与米歇尔一见,不由得全在心里给其竖起了大拇哥。心想,真是一心为民的好干部,要是人人都像他这样,社会要想不和谐都难啊!领导是因为还没有倒出时间来去组织开镰仪式,但他们两个都坚信,好干部是不会把那事忘了的。他工作的日程安排得太满了,这里需要他,那里也需要他,一根肠子八下扯,做一个一心为民的好官真的是不容易啊!

    观看领导跳水的村民,都挤在院子里,像免费观看猴子表演一样。而随领导前来的记者,选着不同的角度,不失时机地快速按动相机,把领导“满头大汗”地为百姓服务的珍惜瞬间记录下来。

    拉西德连连地夸道:“真是好干部啊,真是好领导啊,百姓们真是有福啊!要是那些跟着他来的,也像这位一样,那该有多好啊!要是其他地方的领导,也像这里的领导一样,那就更好了!”

    米歇尔没有说什么,听村民们小声议论着,脸上都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觉得不对劲,便问身边的那位:“这家是怎么回事啊?没有能够担水的人了吗?”

    那人转脸望了她一眼,见是个过路的,不是那领导带来的人,就用嘴向官员挑的水桶努了努,什么都没有说。意思很明显,你自己去看,不用我说,看了后就全都明白了。

    米歇尔明白他的意思,心想,这挑水就是挑水吗,有什么好看的吗?虽然如此,但她还是起了好奇心,向那官员挑的水桶扫了一眼。米歇尔一下子被惊住了,原来那桶里,空空地一滴水都没有。而那官员呢,两只手紧紧地抓着桶的上梁,并用力地向下压着,很怕那桶晃起来,也很怕那扁担从肩上跳起来。由于是一件高难度地别人都无法做到的技术活,搞得他满头大汗。想想看,步子要是不沉稳,扁担要是不弯弯,别人一眼就会看得出来。水桶要是晃晃悠悠地荡起来,别人就更会看得出来。

    这种拙劣地令人作呕的表演,也真的是难为他了。米歇尔把自己看到的讲与拉西德,他不相信。因为那扁担被“压得”弯弯的,桶又一点不晃悠,官员的步子迈得也不算轻松,沉重并显得有些吃力地摇摇晃晃。眼睛里看到的所有的现象,充分而有力地足可以证明一点,那桶里肯定是装满了水的。

    表面的现象,不能代表什么。当拉西德也看了一眼那官员挑的桶后,当场差一点没张个跟头。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也不相信自己一贯准确无误的判断了。眼前的这个官员,明明挑着的是一双空桶,怎么就表演得这样逼真呢。他甚至觉得自己这么多年都白活了,吃的咸盐不够多,走的路也不够多,根本像没有经历过什么事物一样。今天他真的是开眼了,原来人世间还有这样的达人。这得下了多少功夫,精心苦练了多久,才能达到如此逼真地高不可攀的境界啊!同时,他的心颤动了起来,想不到,在如今这样的时代,在如今这样的社会,竟然会有这样的官员。这是社会发展,人类进步的必然产物呢?还是道德丧失,人性泯灭的真是写证呢?

    那官员带着逼真地、一贯地、亲和地、友好地、底气十足且丝毫没感到廉耻的笑容,满头大汗地挑着一双什么东西都没有装着的空桶,在院里院外往往返返地走了好几趟。更令拉西德与米歇尔不敢相信的是,闪光灯下,围观的村民,以及跟着官员来的那些人,都热烈地鼓掌,巴掌拍得热热地都变得有些红了。

    拉西德与米歇尔觉得这些个村民,也有些不正常了。要说那官员带来的人,为了他这场表演,拍巴掌鼓掌地吹喇叭抬轿子,那还有情可原,而他们这些村民却又是为的哪一般呢?经私下里打听,原来这些村民,都是那官员花钱雇的。因为这不是什么体力活,就是拍拍巴掌,装着逼真地微笑一下,就可以得到很大的一笔收入,谁不愿意干呢?谁又去管他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谁又去管他挑没挑东西呢?管的太多,操心劳神还捞不到好处,那样的事情,谁也不愿意去干。

    拉西德心里越来越寒,也越来越发颤,他开始怀疑那官员的身份了。此处人多,不便动手,便忍气压气地想看看他到底还要怎样向下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