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擒魔记 > 《擒魔记》第二百五十八节:形式主义2
    那官员为农户“挑完”了水后,一边擦着汗,一边笑容可掬地同那农户拉起了家常。他与其谈家庭收入,谈生活美不美满,谈社会和不和谐,谈收成好不好,谈老人的养老问题,谈孩子的上学问题……所谈的一切,都是老百姓最关心地与生活息息相关的东西。拉西德感到一股悲凉地带着寒气的冷意向他袭来,那颗心颤得更加厉害了。

    这是一个十分健谈的干部,是个从来不死背台词、很是有才地总是临场即兴发挥的干部。是个不很听话地总不按导演规定叨咕台词的“演员”,总是随时随地遇到什么话题就谈论什么话题地见多识广的“演员”——不属于青春偶像型,而是属于实力派的。

    干部问这问那,关心的全是百姓的疾苦问题,就差没问每日撒几泡尿,放几个屁了。可能是“导演”安排他表演结束的时间还没有到,或者是其他别的什么原因。时间长了,该谈的东西全都谈到了,该关心的事情,全都关心到了。他的谈兴就不那么浓了,没有什么可以拿出来再谈的话题了。原来再见多识广的实力型“演员”,也有江郎才尽、表演不下去的时候。他开始怀疑别人送的那块世界名表,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差错,偷偷地瞄了好几次,可那东西还是不紧不慢、一步一步慢慢悠悠地向前走着。他同样也恨这个农户,怎么就不主动找什么话题同自己说说呢。肉筋筋地不踹一脚根本连动都不动一下,拉一把他就跟过来,推一把他就随过去,一杠子都压不出半个扁屁来。不管你问他什么,就知道哼哈地答应,言语宝贵得如同金子一般,说多了好像会给他造成巨大损失一样。原来并不是这干部“表演”的功夫不到家,实是没有给人家找一个好的搭档——要是“配角”实力太差,或是不主动配合主角,你主角再能耐也是白搭。

    生气归生气,不能挂在那张带着标准型亲民笑容的脸上。实在没有嗑摸了,可还不得不找话题,就像实在没有屁放,却硬要酝酿着搞出来一个那样。他的喉咙里,“咕隆咕隆”地直响,极不自然,焦躁不安地坐在那里,小脸憋得通红,豆粒大的汗珠,哗哗地直往下滚。

    干部觉得全身的骨头节,被憋得“啪啪”直响,几乎就要炸开了。由于酝酿着要“放屁”,他暗中不停地用带毛的东西,悄悄地舞弄着自己的嗓子。功夫终于不负有心人,一个巨大的气包应运而生,在身体里上下串动起来。为了不丢政府官员的形象,不给政府的脸上“抹黑”,他尽量地控制着,使劲全身的力气,压着硬是不让那东西往外滚动。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也为了更好地挽留住身体里的那个玩意,使其对某些东西产生兴趣,站在原地多呆一会,有必要给它再玩点花腔出来。便又搜肠刮肚地找了一些生活方面的琐事,用自己那张常给手下传达命令,常在群众面前演讲的嘴,像做漂漂亮亮的官场报告一样,冠冕堂皇着拿腔拿调地讲了出来。下面却努力地压着屁股,把门户极力地闭紧,即便那东西承诺,不声不响地做个哑巴,也不让它悄悄地溜出来。好等到转头出屋的时候,再拍它一下,让其痛痛快快地滚掉。

    说着说着,又把他很多要谈的东西勾了出来,谈兴又浓了,兴致又有了。心想,天天困扰着自己的东西,为什么不拿出来谈一谈呢?何必把自己憋得都不成样子了呢?于是,把令其长久不得安宁、死活缠着他不放的那个话题拿了出来,想听听一个农民对这种他无法破解难题的看法。便心怀恐惧、哆哆嗦嗦地试探着问农户:“你的睡眠还好吧?一个晚上能腥多少次,做不做梦,都做一些什么梦?”

    对于他这种出乎常人预料的生活问题,农户一时不知从何说起。直愣愣地望着干部,嘴里含含糊糊地应道:“你是问睡觉与做梦啊,是的,我每天都睡觉,我每天也都在做梦。”说完,又啥话都没有了,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

    老实厚道的农民,一心惦记着的是他地里的麦子,哪有心情听他在这里胡扯六拉的呢。他现在只要是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地里再不割就会掉脑袋的可怜麦子。你说说看,他能睡得踏实吗?能不做梦吗?

    干部好不容易找到这个他深有体会的话题,这个一躺在床上就让他胆战心惊的话题,这个只有和妻子背地里偷偷地谈论,从来不敢说给别人听的话题,也难得遇见这个也做梦的知音,便刨根问底并加以引导地继续往下问:“都是一些什么样的梦呢?好梦还是坏梦,恶梦还是美梦?你讲讲看,讲讲看。”用鼓励的眼神望着农户,让他接着自己的话题往下捋。

    农户还没等张嘴,他的妻子插了一嘴:“麦种下地的时候,他每日做着麦子出土发芽的‘春梦’,麦子抽穗的时候,他每日做着金秋麦浪的‘美梦’……可近几天他总是做噩梦,就像魔鬼附体一样,睡得好好地动不动便大吼大叫地跳起来……”

    听说农夫也做恶梦,那干部身体里不由自主地又产生了一股强大的气流,与原先的那股融合在一起。在身体里更加猛烈地到处串动,因大华手下人查他们正紧,他多长时间都睡不着觉了,身体极度地虚弱,没有能力再有效地控制那个东西了。那个被拘谨了好长时间的强大气流,忍气吞声了好久,受够了他的诸般小气地再也不想给他面子了。爆爆燥燥地踹开了他的“门户”,从里面跳了出来,终于得见天日,完完全全地自由了——一个响得不能再响的屁,凭空产生,如微型原子弹爆炸了开来,不可小觑的巨大能量,把那干部从凳子上炸跳了起来——屋子跟着晃动了几下,锅碗瓢盆响个不停……

    干部并没有因为自己这个举世震惊且不同凡响的响屁,而感到什么不适,可能是他常常在百姓面前放各种各样的狗屁习惯了。反倒被那农妇的言语感到震惊,眼睛瞪得不能再大,直勾勾地望着她。对于一个以平常大脑思考平常事物的农民来说,以一种平常心态过着平常日子的平常人来说,也做不平常的古怪恶梦,表示不可思议和难以理解。他不假思索地破口问道:“原来他也做恶梦?”话刚一出口,觉得说秃噜了,马上为自己打圆场,“如今的生活这样好,日子一天比一天红火,还有什么令他如此担惊受怕的呢?”

    干部望着农户:“都是一些什么样的恶梦?是被人追杀索命的那种,还是站在悬崖边上的那种?是被人带上手铐子的那种,还是绳子套在脖子上的那种?你快点讲给我,有我在,你什么都不要怕——全都讲出来,你的事我会为你做主的。”他自己都搞不清怎么回事了,深有感触地几乎把自己常做的恶梦,都讲了出来。还习惯性地以平时常用的口气,为自己壮胆地来安慰那农户。

    而此时的那个农户,根本没心情听他讲什么,一直在合计着一件事情。他对官员刚才放的那个响得不能再响地具有无限能量的屁,产生了兴趣。想不明白地在那里寻思,这么响的屁,怎么就一点都不臭呢?难道真像别人说的那样,“臭屁不响,响屁不臭”吗?要是人放的,多多少少怎么也得有点味啊!

    官员见农户若有所思地也不与自己搭言,便又追着问道:“那你没信点什么东西吗?例如……”

    农户在官员的一再追问下,醒过神来,带着求解无门的一脸无奈,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既不信神,也不信鬼,只信自己的良心。我觉得,只要你把良心摆正了,既没有小鬼来缠着你,也不会有阎王惦记着你,那我还怕什么呢?”转而又念叨了几句,“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是遵纪守法的老实人,没做过一丁点亏心事。年成好了,就吃一口干的;年成不好,就吃一口稀的。连邻居家的一个草刺我都没有动过,没有贪恋和占有不属于自己的任何东西——如此这般,我吃的香甜,睡得也安稳。”虽然没有直接回答干部的问题,但已经明确地答复了并非他问的那些恶梦。

    干部本以为遇到了有同种感受的知己,想与其好好地探讨一下,看他是一个怎样的心理路程,并深层次地研究一下,看怎样才能解决一直困扰着他们的这个棘手的难题。可听来人家像是丝毫与自己的不搭边,不由得泄了气,但他有些不解,满是疑惑地问:“那你睡梦中的惊恐与不安,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农户看来干部一眼,见其不错眼珠地望着自己,想得到答案的那种迫切而渴望的眼神,丝毫没有隐藏地展现在脸上,狠狠心地打了个“咳”声:“我就是怕要到手的麦子,错过了收割的大好时机,全都烂在了地里。到时恐怕连咸菜条子都没得吃了,那种干喝西北风度日子的滋味,谁没经历过,谁都不知道啊——那不是一般的难受啊!”连看那干部也不敢看,望着满是泥土的双脚,边摇头边叹气。

    干部听出了农民的意思,好像受到了触动,当即表态,明天就举行开镰仪式。拉西德见其还是要为百姓干实事的,便没有打扰他,跟米歇尔去了。

    那干部言而有信,第二天,果真搞了个轰轰烈烈的开镰仪式。数不清的收割机像长龙一般,首尾相连地排在了麦地头。弄来了不少学生,在主席台前,列成了方队,敲着鼓打着锣。急切盼望早日收割的农民们,也都赶到了现场。

    干部们一个接着一个,慷慨激扬地长篇大论起来没完了,由此惹得老天有些不耐烦,油油唧唧地下起了雨来。那雨像要出嫁的老姑娘,虽然有着一脚就踏出家门的那种急切的心情,但还要虚假地表现出极不情愿地舍不得——羞羞答答,欲遮还露地下着。

    敲鼓打锣的学生们,干巴巴地在雨里淋着,与在场的农民们一样,毫无保护地都成了名副其实的落汤鸡。昨天挑水的那个干部,最后又长篇大论地讲了一气,才宣布开镰。他一声令下,所有的收割机,不得不服从命令,冒着雨都轰隆隆地开进了麦地里。

    对于冒着雨收麦子,拉西德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又在无形中长了见识,他更加不怀疑此东西是魔鬼的狐狸崽子了。为了得到进一步的证实,他把上帝的天平抛了出去,使两个托盘无限地变大。伴着一阵风起,那货被吹到了其中的一个托盘上。想这上帝的天平,有七个砝码,分别可以衡量出人的道德,良知,诚信,美丑,善恶等东西来,见其一个也不具备,是个十足的魔鬼孩子。

    那货魂飞魄散,小脸被吓得煞白,嘴唇青紫得直哆嗦,心脏“咕咚咕咚”比最老式的火车头还要响。望着雨中的人群,哭爹喊娘拼命地叫唤。拉西德把他放了下来,命令停止收割。经那货这一条线,又摸到了几个狐狸崽子。其中有一个个头不高的,小脑袋里装的都是坑人害人的道道,肚子里藏的全是欺人骗人的花花肠子。他比这个还极具表演的天赋,时常在电视上露面——除了初一、十五轮不到他,再就是雷雨天不敢出来——总是带着亲民地好像镌刻在脸上地千年不变的微笑,真诚得让人不得不相信,他的每一句言词都是发自肺腑的。可背后的实际情况则是,竟干一些男盗女娼的操狗事情。他不管是站着,还是躺着,不管是睁着眼睛,还是闭着眼睛,想的都是如何能够把百姓坑害得一塌糊涂的事情——魔鬼的狐狸崽子们,就是为这个而生而长的。

    拉西德与米歇尔把所有狐狸崽子的家产,全都查抄了,并把他们都送到了飞人与飞牛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