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守鼎1643 > 《守鼎1643》第0025 风起云涌(下)
    而此时北京城内却笼罩在一片阴云惨淡之中。

    元旦一大早京师大风呼啸,出现了罕见的沙尘暴,大风霾在古代星相术士眼中是边事刀兵大起的征象,乃大凶之兆。

    按照传统皇帝要在这一天清晨接受百官的新年朝贺,崇祯强颜欢笑早早来到了太和殿,除了近身侍卫和太监外,御座旁只有一个手执金吾的礼官站班,皇帝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启奏万岁,群臣因为没听到钟鼓声,以为圣驾还没有出来,所以迟到了。”执金吾者躬身启奏。

    “那就立刻鸣钟,开启东西门让他们马上进来!”崇祯不悦地宣谕。

    执金吾者下去传旨,钟声响彻了紫禁城,文东武西列班进入的两扇门也敞开了,但是等了一会,文武百官仍然不见一个进来。

    崇祯有点焦躁地对身边的司礼太监说:“那就先去谒太庙,然后再回来受朝贺吧!”这是年年元旦例行的礼仪。

    司礼监去到长安门外传旨时,发现御驾外所需的驽马和仪仗队的一百多匹马都还在御厩中,没准备好,但是皇帝已经传下谕旨要先去谒太庙,金口一出,怎能等待,于是只好把长安门外文武朝臣所骑来的马一齐驱赶到端午门里,打算暂时用以代替循马,没想到这些马各有其主,而且完全没受到训练,嘶喊杂沓,跳跃不受羁勒,司礼监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回禀,为了皇上的安全,还是等一等吧!

    这样的情况是从来没发生过得,既然如此,崇祯只好无奈地又改变了他的旨意——还是先受朝贺再谒太庙,他端坐在太和殿正中的御座上,第一次亲眼目睹冠带煌然的文武百官,在持续不断的钟声中从东西二门梭巡而入,仓皇跪拜,乱作一团,这是他继承皇位十七年来所仅见的。

    经过一番折腾,崇祯对于这看不出有丝毫喜气的元旦日朝贺大典已经完全失去了耐心。满怀心事,郁郁不乐地在风沙中摸索着回到寝宫去。

    虽然今天百官的态度让他感到很失望,可眼前的他并没有心情理会这些了,他清楚的意识到现在的大明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急时刻了,李自成已经在西安建国改元,旋即就将渡河东征,现在大明的精兵良将已经丧失殆尽。

    自己手上只剩下了吴三桂的三万余关宁军这最后一张王牌。

    调他入关?崇祯苦笑一下,这可是饮鸩止渴的一步棋,如此以来等于将辽东拱手让给了东虏,丢掉疆土的骂名也会接踵而至的到来,十七年苦心经营的“贤名”将毁于一旦,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抉择了。

    一个王朝,到了崇祯十七年的元旦之后,已经是切切实实的走到了它的末路,虽然它的君王还在挣扎,努力,尽管看起来是格外的可笑,它的重臣却已是消极怠工,敷衍君王,积极地等待着改朝换代的那一天了。

    相比顺朝的喜庆和明廷的凄凉,位于东北的清国此时就平静多了。

    盛京,崇德殿。

    天还没亮,才刚满六岁的小皇帝福临还在半睡半醒之间,就被圣母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给叫起来,在宫女的围绕下梳洗和更衣。

    虽然福临在三个月之前就已经被拥戴为大清国的第二任皇帝,但今天是他当皇帝后的第一个元旦,有十分繁复而隆重的礼仪在等着他主持。

    至于开国之主皇太极,已在前一年的八月九日晚就驾崩了,在经过一番宫廷内的斗争后,皇太极的第九个儿子福福临当上了皇帝,他的两位叔叔多尔衮和济尔哈朗则成为了辅政王。事实上,能征惯战、实际掌控大部分兵权的睿亲王多尔衮才是名副其实的“摄政王”。

    元旦的早晨,小皇帝福福临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到“堂子”里去祭天和拜祖先。“诣堂子”是满人特有的风俗,凡是出征或凯旋以及逢年节大事,都要由大汗或皇帝率领诸王、贝勒、大臣等到“堂子”行礼祭天。

    经过一番折腾,小皇帝已经完全清醒了,他一边穿戴,一边听着母亲的仔细叮咛,等一切都妥当了,才在叔父多尔衮和侍卫们的族拥下,首次以皇帝的身份去“堂子”拜天和祭祀祖宗。接下来就是接受诸王大臣和外藩使节的朝贺。至于一年一度的上表祝贺和进献贡物都免了,连例行的集体筵宴也停办了。

    之所以如此简朴,主要是开国君主皇太极甫于三个多月前驾崩,朝野思念之情犹深,哀戚之情未减所致。

    皇太极一生功勋不可谓不大,在短短十几年内,他把一个小小的后金汗国扩展成为一个和大明王朝分庭抗礼的帝国,再加上朝鲜受降,蒙古来归,临终前松锦一战更扫除了入关征明的障碍。这一切,都给人们留有浓郁的去思,自然不可能在新丧之际为了元旦而大肆铺张。

    过去的一年多里,清军节节胜利,明军步步后退。

    在一场决定性在松锦之战后,崇祯皇帝不但把在万难中悉索币赋的十余万大军和数十百万粮饷全部输光,甚至连总督洪承畴、总兵祖大寿等仅有的能臣勇将都被清军俘虏了,明军在关外可谓一败涂地。

    前几年,被称为流贼的李自成、张献忠等流民首领还在国内腹地四处流窜时,大明朝廷里从皇帝到群臣都以为不过是癣疥之疾,要集中全力对付的是东北关外已经立国称帝,而且多次闯入关内烧杀抢掳威胁京城的清国。

    因此在战略上采取的是“先攘外然后安内”。没想到“攘外”之行动连番挫败,而内部被称为流贼的民变军也日益壮大,攻城掠地,已有烽火燎原之势。在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情况下,政策急转弯,决定“攘外必先安内”。

    只是内也没有安好,崇祯十六年十月初,明朝可以用来对付所谓“流寇”的王牌精锐陕西总督孙传庭所统率的精锐全数被歼,整个情势已经到了几近失控的地步。

    由于清廷对于关内明廷与民变军之间互动情势的急剧变化未能掌握,既不知道李自成等民变军的蓬勃壮大与发展,也没有体察到明朝已经到了濒临灭亡的情况,因此在“入关伐明”的这一大战略上还没有具体的规划,更没有想到一粒熟透的果实已经快掉到自己的嘴里来了!这就是为什么大清顺治元年的元旦竟然如此平静、冷清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