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韩涛的交道。让梁金龙明白了一个事实，所谓的王志民赖上韩涛是假话。韩涛扣着王志民，是要让边明昌的贷款有个着落，让赌博输了钱有个着落，这个着落就是王志民的土地！扣着王志民，韩涛就占了主动，因为起诉啊，卖地啊，都要和王志民打交道。但是韩涛把话不挑破，看似不给梁金龙面子，实质是告诉他这事情有难度。
梁金龙不急，边明昌贷款公司钱花光了，自有着急的人，现在银行的诉讼暂时平息了，梁金龙取缔边明昌公司的事情也告知了韩涛，下一步就是履行案头工作，向银监局和人民银行备个案。
梁金龙回到金融办，找来韩婷婷；“你写个通知函，就说汇源通公司经营不善，申请关门，我们金融办已经批准了，报送银监局和人行吧！”
“可是我们没有收到申请啊，按理是我们依法取缔它！”韩婷婷听着梁金龙的话，睁大了眼睛。
“申请的事，你可以给蒋秘书长打电话，让他补一个！反正汇源通不取缔，也经营不下去了，让蒋秘书长圆这个场吧！记着，要有关张的日期，至于它如何清盘，尽量不涉及！”
“好吧，”韩婷婷嘟囔着，“倒好像我们是被汇源通推着干似地，什么时候能显得我们是在主动工作啊！”
“你想怎么主动工作？你准备以什么名义取缔它？主动工作，讲出来的理由要能落实，经得起推敲，经得起后人查问，这个弯子，也只有蒋秘书长能转好，你和我，都没有这个水平啊！”
韩婷婷看着梁金龙，说声：“好吧！”
梁金龙心里思忖着，给燕赵公司答复如何落实办公地点的事，燕赵公司听说是刘书记交代的，给钱很痛快，但是不愿意把办公楼盖在氯碱公司的地盘上，说出来的话是不愿意给人造成他们和这次氯碱公司事情有关联的印象，实质是嫌氯碱公司有污染。梁金龙想，这样也好，氯碱的土地收回毕竟相当费人费力，需要有个过程，政府准备新征的土地，盖房子，干脆多征一块，顺带解决算了。但政府征地，就像魏平均说的，水很深，要把谁的话都听仔细，观望着，这一切，都不能操之过急，梁金龙觉得脑子不够用，疲惫的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脑子停不下来。
“金龙，你不忙？”
有人进来，梁金龙睁眼一看，是蒋友仁。
“蒋秘书长，”梁金龙赶紧打起精神，“你申请写好了？打电话让人去取就好，怎么还亲自来一趟？”
“我也是路过，顺便上来看看你。”蒋友仁笑呵呵的坐下来。
梁金龙给他倒茶递烟，就随便拉话：“您最近不忙吗？”
“哎，政府办那地方，闲忙闲忙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过，最近，我收到了这几份文件，你帮我看看，看这是什么明堂？”蒋友仁递给梁金龙一沓子文件。
梁金龙以为蒋友仁要说汇源通的事，接过文件一看，居然是法院、土地局、工商局关于改善办公设施的请示，大惑不解。
“法院、土地局、工商局改善办公设施，给政府打什么报告啊？政府管他们的事？他们有上级主管部门呢！”梁金龙觉得可笑。
“呵呵！”蒋友仁冷笑着，“这些狗东西精着呢，知道政府会收回拍卖氯碱的土地，提醒政府，这件事，不通过他们不行，将来钱要有他们的份儿！”
“哦？”梁金龙听明白了，“法院管判案，土地局管土地，工商局管企业注册变更，手续费时应有之义，也不必打报告给您啊！”
“哈哈，金龙啊，你装糊涂呢！”蒋友仁笑了。
“我装什么糊涂？”梁金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报告该打给你啊！你才是刘书记安排处理氯碱事情的！但是你身份又不明确，他们总不能打给金融办吧，所以，我成了传话人，来给你提个醒！”
“哦？”梁金龙隐约觉得是这么个理儿，“一切按规矩来嘛，也不必让我知道，该谁的，我不会不同意。”
“哦？”蒋友仁笑着问梁金龙，“是个什么规矩？金龙，你准备怎么处理此事？”
“下一步召集银行的人，毕竟他们是主要债权人，又拿着土地抵押，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先解除抵押，才好卖地啊！”
“谁召集呢？钱怎么分？”蒋友仁追问一句。
“现在看情形，刘书记不在，只有我去了，毕竟金融是我管着，至于分钱，当然是按贷款，按抵押的情况，首先要把贷款清了。就这，还得韩涛把王志民工作做了！”梁金龙提起这事儿就头疼，“我真不愿意摊上这烂事儿！”
“什么什么？把钱分给银行？金龙，你怎么想的？你是政府的官员，怎么考虑到银行去了？那政府这些部门，你该如何打发？”
“政府的部门，打发什么？被骗的是银行啊！银行的贷款收不回来，不会让我们卖地的！”
“你呀，你去问银行，银行当然考虑的是全额收回贷款，否则不解除抵押，你为什么不依靠政府各部门呢？”轮到蒋友仁大惑不解了。
“王志民没有向政府各部门借钱啊，他们对这事情能有什么看法呢？”梁金龙觉得蒋友仁的话很奇怪。
“没有看法？没有看法打报告干什么！”蒋友仁把那几份文件点了一下，“这些人无利不起早啊，他们认为你有想法，不让他们参与，所以才打报告提醒你啊！你想法到底是什么？”
“拿地给银行还贷啊！还能有什么想法？”梁金龙看着蒋友仁，发现最近这些人怎么跟韩涛一样，说话怪怪的。
“这么大一块蛋糕，刘书记要是一个人吞了，金龙啊，你掂量，各部门不配合，你得责任就大了，你就是当了副市长，以后怎么在市上工作呢？”
“这和刘书记有什么关系呢？刘书记忙的顾不上这事儿！”梁金龙觉得蒋友仁想多了。
“刘没有给你交代？这钱怎么个分法？金龙，你别把我当外人，我是你未来的岳父，才向你推心置腹，你说出来，我给你分析，尽量把你的责任化解了！”蒋友仁急了，以为梁金龙信不过他。
“没有交代啊！真没有交代！”梁金龙仔细琢磨，自己处理问题的思路，心里说，欠债还钱，怎么会有责任呢？“就是处理过程哪儿不合适，钱将来都交给银行，我一分不拿，能有个多大责任？”
“你是说，你不拿，也就没有想着刘锦辉，更没有想着政府各部门，准备把钱都给银行？”蒋友仁瞪大了眼睛。
“我们政府和这些钱有关系吗？”梁金龙奇怪的看着蒋友仁。
“难怪你把韩涛吓住了！”蒋友仁总算听明白梁金龙的意思了，“银行要钱，银行不会自己收贷款？你替银行收，银行给你发工资？”
“我怎么会要银行的工资！”梁金龙被蒋友仁说的有些恼了。
“你知道大家现在怎么看你吗？大家以为你出面，要替刘锦辉把这钱独吞了！所以大家不敢吭声。既然刘锦辉没有这意思，那大家就都有一份儿，你不替刘锦辉考虑，也该替大家考虑，至少也得为我和魏局考虑！怎么会想着把钱给八竿子打不着的银行呢！”
“银行贷给王志民五亿六啊，怎么八竿子打不着呢？八竿子打不着的是法院、土地局、工商局！这儿又有魏局什么事儿呢？”
“金龙啊！”蒋友仁站起来，情绪激动的用手点着梁金龙，“我给你提醒过，让你早点离开你那两个妖精，你不听。你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了？整个儿脑子进水了！我不和你说了，我找魏局去！我不相信他收拾不下你！”
蒋友仁说完，气鼓鼓的摔门走了。
梁金龙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自己的想法没有错啊？这还什么都没有做呢，就把蒋友仁气成这样儿了，好像也欠着魏局什么似地，难道真像蒋友仁说的，和两个妖精呆在一起，脑子进水了？刘艳玲，刘佩红惹着谁了？
不管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梁金龙喊了一句：“小韩，过来一下！”
“梁主任，”韩婷婷应声进来。
“你就在门外？”梁金龙被韩婷婷的神速惊着了。
“嗯，”韩婷婷低着头，鼓足勇气说：“梁主任，你何苦呢？”
“什么？你说什么？”梁金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韩婷婷这么和自己讲话，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你给银行做事，银行未必领你的情，但你这样儿，刘书记一定会生气，你何苦把自己弄成孤家寡人？”
“刘书记怎么会生我的气？我做错什么了吗？”梁金龙觉得韩婷婷的话好没有来由。
“不是做错了什么，这事儿你哪儿作对了！梁主任，你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跟所有人过不去？就是金融办，你也没有考虑过，为什么要损人不利己？”韩婷婷有些激动。
“我损人不利己？”梁金龙气乐了，“你韩婷婷说说，我损了谁？”
“你挡了大家的发财路！”韩婷婷轻轻走到梁金龙跟前，“这事情是实实在在的大蛋糕，梁主任，你就别装样子了！”
“……”梁金龙茫然的望着韩婷婷，这到底是怎么了？疲惫的躺倒在座椅上。
韩婷婷站在座椅后面，轻轻用手揉着梁金龙两边的太阳穴，梁金龙开始不在意，等意识到了，觉得不妥，就坐直了。
“小韩，我真的糊涂了，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梁金龙这回是真心求教。
“梁主任，你真逗，你比我聪明得多，我会的，还不都是跟你学的！”韩婷婷站在梁金龙身后，给他揉肩膀。
梁金龙不习惯这样，转身摆脱了韩婷婷的手，望着韩婷婷，“我是真不明白啊！”
“你一心帮着银行，总有个为什么吧？”韩婷婷意识到自己使梁金龙的不自在，就坐回对面的沙发。
“我怎么帮银行了？”梁金龙疑惑，“难道银行不该收回贷款吗？”
“那关你什么事儿？它银行贷款出问题，是它自己失误，活该！它的失误，自己不承担损失，凭什么让你给他们找回来？你是菩萨啊？”
“可是银行的这些损失是能找回来的！”梁金龙无力地说。
“在大街上，你东西丢了，谁捡着，是谁的！”韩婷婷觉得真费劲儿，忽然笑了，“梁主任，我知道你为什么讨女人喜欢了！你是单纯、透明的！”
“什么啊？”梁金龙红着脸，恼怒的皱着眉头，“你开什么玩笑！”
“可不是，我来说，你看对不？”韩婷婷开心的笑着拍着手，“这件事，是这个样子啊，王志民是个骗子，骗了政府，骗银行，骗走了一车水果，结果装水果的车开着开着散架了，水果散落一地，大家都抢着往家里捡，你拦着，不让大家捡，你要大家把捡起来的都给银行？对不对？”
“嗯，你这个比方打得好，捡的东西自然交失主啊！现在是大家要各自装在自己兜里！我不让，大家就和我过不去！”梁金龙气呼呼的说。
“你像不像儿歌里唱的，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把他交到警察叔叔手里边？”韩婷婷笑的前仰后合。
“你是说我太天真？”梁金龙被韩婷婷的情绪感染的不由得笑了。
“但是，大家谁也想不到你天真啊，因为你现在是警察叔叔了！你把捡东西的孩子们吓坏了，你不让大家间捡水果，大家认为你是坏叔叔！”
“你是说我不合时宜，”梁金龙发觉，自己在韩婷婷的世界里一点儿威信都没有了，“拦着大家不让大家哄抢掉了一地的水果？”
“是啊！所以蒋秘书长怀疑你要独吞！说你把大家吓着了！他哪儿知道你是真的自己不要啊！”韩婷婷笑着手指梁金龙，“他哪儿知道你这么单纯，也绝不相信你会这么单纯！他以为你要舍身替刘书记背黑锅！”
“你也觉得，这些人哄抢水果是对的吗？”梁金龙无力的坐回椅子。
“什么对不对！对是虚的，实实在在是该怎么做，还怎么做！梁主任，我今天才知道，你心里是美丽的童话世界！”
“看来，我不适合做这个金融办主任！这个位子该你来坐！”梁金龙手捧着头，爬在桌子上。
“啊？对不起啊，”韩婷婷急忙跑过来摇着梁金龙的胳膊，“梁主任，我当你是自己人，我就是你的兵，才跟你说这些的！我忘形了，我高兴自己有您这么一个心地善良单纯的好领导，得意忘形了！你别忘别处想啊，你下一步就要当副市长了，这才是真的好领导！”
“傻子领导吗？”梁金龙现在才知道自己为什么是孤家寡人了。
“哪儿呀！”韩婷婷飞快的在梁金龙额头亲一下，“你按照哄抢水果的思路，再去看这件事，就一清二楚了！抢完了，你是裁判，他们会把最大最好的水果先给你，前提是，你得让大家留着自己的！”
梁金龙感觉自己明显脑子不够用了，“你是说，我该给咱们金融办也争取些？”
“什么金融办？是给自己！给单位公家争，那土地局把土地收归国有不就完了？国家才是最先的受骗者，只有争到单位，才能争到自己手里，争不到自己手里，大家谁会费那个劲儿？”
“谁爱争谁争吧！我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干什么？”梁金龙是真的累了。
“哎呀！”韩婷婷急了，“你不要也得要，你不要谁敢要啊！你这个态度，还是不许大家要！”
“这都是什么世道啊！”梁金龙抓自己的头发。
“开个各部门的会议吧，他们想拿，就会有办法，至少，得知道人家的想法！”看着梁金龙的样子，韩婷婷不忍，加了一句，“梁主任，你什么都不需要做，最后，你装着点个头，大家就会当你是活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