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世子很皮 > 《世子很皮》第五百五十章 谁为斯民谋
    守门士兵们神情一变,端起长枪朝外望去,只见前方的百姓死命地往两旁躲闪,一骑如飞而来,即使遇上人流也不减速,一味死命地抽打马鞭,催促胯下的马儿飞速朝着城门奔来。
  
      人群不断躲闪,一阵鸡飞狗跳之后,那匹马也离城门越来越近,几个呼吸间便来到了士兵们的眼前。
  
      只见马上的骑士身上满是灰尘,脸上已被风沙尘土覆盖,认不出样貌,他全身的力气似乎都已经用尽,却仍旧不断地抽打着胯下的马儿。而他的坐骑嘴边已经吐出了白沫儿,那粗重的喘气声,即便是相隔几丈的士兵们都能听个一清二楚。
  
      这匹马已经跑到了极限,停下之后便是它的死期。
  
      守门的百户已经到来,他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朝廷的上好驿马,这骑士肯定是送紧急文书的他不敢怠慢,连忙吩咐属下将自己的坐骑牵来,这才上前拱手问道“你的马要死了。可有重要公文请出示腰牌,若是情况紧急,我这坐骑可以给你使用。”
  
      马上那疲惫不堪的骑士闻言不由精神一振,眼中透出了喜悦的光芒,如释重负般长长舒了口气。
  
      正在此刻,他胯下的马儿,终于长嘶一声,前蹄一软,轰然倒地,马上的骑士大惊,他在空中一个翻身,直接从马背上凌空弹起,“砰”地一声落到了百户的脚下。
  
      这个动作花费了他最后的力气,他顺势坐在地上歇息起来。
  
      在地上休息了好一会儿后,骑士才在背后一扯,掏出一方插着红翎的黑匣子。
  
      那骑士脸上有摔破的地方,鲜血如注般涌出,然而他擦都不擦一下,向那百户展示着红翎黑匣,张开的嘴巴却是嘶哑得几乎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
  
      那百户凑近他嘴边用心辨认,他知道,能让一位久经沙场的骑士这样不舍昼夜的奔跑回来,肯定有重要军报。
  
      “红翎急使紧急军情”那百户大声问道。
  
      骑士用力点头。
  
      那百户自是懂得规矩的,一见是十万火急的军报,急忙自己的坐骑给牵了过来。
  
      士兵们也很有眼力见的将骑士给扶上了马,那些本在谩骂的百姓们此刻也不骂了,让主动让出一条宽敞的道路来,任由百户护卫着骑士狂奔入城。
  
      将骑士送出朝阳门后,百户望着骑士的背影,眼中透露着几分不安。
  
      百户名叫徐忠,他出生在一个将官之家,曾经多次参与朝廷的北伐战争,因为积累军功,升任济阳卫指挥佥事。
  
      不过齐王被削之后,他被牵连了,被朝廷连贬数级当了个守门百户。屡历战争的他,不同于旁边这些在京城享受太平的老爷兵,他的眼中透着几分不安与担忧。
  
      北疆难道又不安宁了吗我徐忠还有上阵杀敌,报效国家的机会吗
  
      徐忠正值壮年,就这么当个守门的养老官,他真的不甘心
  
      红翎急使一路策马狂奔,直奔到千步廊外的石牌下,他也受不了这么长久的奔波,体力也透支了,伏在马背上,便再也起不来了。
  
      千步廊外站着站着很多守卫,见状都吃了一惊,急忙上前查看。只见那骑士虽然已失去意识,手里却还死死地抓着一方插着红翎的黑匣子。
  
      侍卫们自然认得这是十万火急的军情,众人脸上神色皆是一凛,急忙掰开红翎急使的手指,将黑匣子取了下来,一名守卫举着匣子,二话不说地便往兵部衙门跑去,剩下的守卫则将昏迷的红翎急使抬去太医院救治。
  
      兵部衙门里,齐泰脸色铁青,他狠狠一拍桌子,怒道“阿鲁台贼心不死居然敢举兵南下,逼近北平城,这是在欺吾皇新登大宝胆大包天真是胆大包天”
  
      衙门里的堂官们见尚书大人勃然大怒,都是唯唯诺诺地附和,小心地劝道“部堂大人息怒,咱们还是赶紧奏报皇上吧”
  
      “对”
  
      齐泰是个急脾气,他一整官袍,朝着众下属喝令道“速去请户部尚书郁部堂、户部右侍郎卓大人前来,本官要与他们一起进宫面圣”
  
      “大人大人皇上早上出宫了”
  
      “出宫了去哪了”
  
      “不,不知道。宫里没有通知我们兵部,急切间若是想找到皇上,恐怕还得找黄大人与方大人他们才行。”有机灵的下属在他旁边小声道。
  
      “这”顿了顿,齐泰神色复杂地说道“别找郁部堂了,只喊卓大人就行说本官在太常寺等他,让他快点。”
  
      太常寺主要是管着礼乐、郊庙、社稷、坛壝、陵寝等事,也是是大明掌管礼乐的最高行政机关,但它以前却是个影响力不大的衙门。
  
      从字面上看太常寺的职能不小,为什么说它影响力不大呢因为太常寺的职能跟礼部有重合,跟工部也有重合,太常寺卿要跟礼部尚书与工部尚书这样的大佬掰手腕,明显不是一个级别。
  
      按照正常来说,太常寺本应该是事情很多,权力不大,油水很少,做少了挨骂,做多了顶锅的受气部门。
  
      但是自从前任礼部尚书郑沂告老,黄子澄相继掌握削藩大权之后,这一情况便反转了过来。新来的礼部尚书陈迪,虽然是李景隆那一派的,但是在朝堂却是不得人心的,当勋贵的狗腿子,在文官圈子里名声自然不好;而工部尚书沈溍早就成为了个摆设,什么朝廷大事都参与不了,哪里有黄子澄的声势
  
      原本黄子澄因为上次舆论的事情,名声上是有些不佳,但是方孝孺入朝以后,这情况就又转变过来了。
  
      方孝孺方大人可是皇上跟前现在最炙手可热的大红人,他都三天两头的往太常寺跑,这信号就又不一样了。方孝孺方大人,可是为皇上制定建文新政的决策人,总览新政全局,可谓是大权在握、前途一片光明。
  
      黄大人、方大人的关系如此好,下面那些有心思的官员们能不经常来太常寺走动走动吗
  
      即便没事,来这里送送公文,请两位大人指导指导自己衙门里的工作,也是好的嘛。跟着两位大人混个脸熟,以后说不定能被两位大人想起来,碰到机会说不定就这么被提拔了呢。
  
      所以,太常寺俨然成为一个小朝廷,另一个权力核心,朝堂里的事什么都能管上一管,指导一下。
  
      每天这里进出的官员,也都是不是什么小书吏,最低都是各部衙门里的堂上官,这些的官员可都是大忙人,常人想见都见不到,大批的官员等着他们的接见。
  
      可是他们现在却都干起书吏的活计,可能是觉得自己衙门里的书吏平日里太辛苦了,每日重复做着上传下达的工作,所以大人们都体谅下属,体验体验基层工作,与书吏们换了换位置,让书吏们也坐坐公房,自己来跑跑腿,感受感受底层的不容易。
  
      时值一天当中最忙碌的时候,外面的官吏来来往往,一派繁忙景象。
  
      黄子澄与方孝孺刚处理完削除代王的首尾工作,他们二人的心情一片大好,二人准备忙里偷闲,在黄子澄的太常寺卿的公房里,煮酒小酌,小小庆贺一番。
  
      太常寺这衙门本就年久失修,夏秋两季比较燥热难耐,加上外面人来人往的,汗水与呼气聚集升腾,整个衙门里都更感闷热了。
  
      不过一进黄子澄的公房,却是觉得冷气逼人,公房的四个角落都不间断地放置着几堆冰盆。冰块的官员也是很有眼色的,两位大人每日都为国事操劳,为皇上分忧,如何能够热着呢
  
      何况,黄、方两位大人偶尔还要到公房里一边聚餐,一边处理公务,如何能让他们感觉到不舒服呢
  
      双倍冰块的供应是不够的,要在不间断的情况下,按照五倍的分量来供应
  
      两个共识一致、文化水平相当、兴趣爱好相同的朝廷重臣,在舒适的环境当中,放开心胸,吟诗作对,把酒当歌,好不快活。
  
      黄子澄与方孝孺相处起来非常舒服。几次长谈下来后,他对方孝孺的人品学问十分钦佩,他博古通今,且为人正直不阿,正是理想的同僚搭档。
  
      这人二人每次相聚都会生出相见恨晚之感,这段时间下值回家之后,也是经常串门,秉烛夜谈,抵足而眠。上值的时候又是一起参与机要国事,一起拟定处置,堪称合作无间。
  
      黄子澄更是发现方孝孺对于先帝在位时期以猛治国,心中也是不以为然的,跟他一样认为虽然颇有成效,但杀戮过甚。
  
      现在他们不仅要削除藩王,还要着手改革官职,效仿以前的圣贤,帮助皇帝经济天下。
  
      尤其现在他们俩每日起早贪黑,翻遍古籍,总结前人经验,一番辛苦下来,对于朝廷改制一事,已经打好了草稿,润色一番之后,不日便能将具体条陈递给皇上。
  
      他们俩准备效仿史书上的三代贤王,恢复周礼与上古官制,再恢复井田制
  
      在他们眼中,除了书上记载的上古美好年代外,自秦汉以来,所有的盛世加起来都算不得什么。他们二人相信,只要按照他们制定的条陈实行,大明天下必然会海晏河清,盛世万年
  
      他们二人对于脑中构勒出来的美好蓝图十分向往。
  
      想到这里,二人频频举杯,毫不掩饰地展现着心中的愉悦。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二人都觉得酒足饭饱,黄子澄遂命下属撤去膳食,换上了茶水与瓜果。趁着这间隙,方孝孺推开窗户,放了些新鲜的热浪进来,冰块放多了房间里实在有点冷。
  
      此刻正值正午,天空白云稀少,烈日当头,阴影变成蓝色,屋外的树木在酷热中昏睡,而房间里窜出来的飕飕寒气,却从浓林密叶下掠过,正是一片难以见到的景色。
  
      方孝孺见此,忽然心中有感,随即诗兴大发,婉婉吟道
  
      我非今世人,空怀今世忧。
  
      所忧谅无他,慨想禹九州。
  
      商君以为秦,周公以为周。
  
      哀哉万年后,谁为斯民谋。
  
      “好,好诗”方孝孺正在收着尾音,陶醉之间,却被屋外的一阵击掌叫好声惊醒,扭头一看,却见齐泰与卓敬已联袂从屋外走进了公房。
  
      卓敬犹自击掌笑道“正学先生不愧是当世大儒,转眼之间便得如此佳句,此诗全文之中都透着一股忧国忧民的急迫感,而这开头一句我非今世人,空怀今世忧更是显出了正学先生的一片忠君报国之心,卓敬不及也。”
  
      方孝孺正欲答话,拿着那红翎匣子的齐泰也是抚须说话了“希直诗句之佳,吾辈确实不及,只是这最后这句哀哉万年后,谁为斯民谋,却又一股独醒于尘世的傲气,泰站在希直身边,倒是自惭形秽了。”
  
      齐泰这是有些不满,北元阿鲁台都举兵南下,兵围北平城了,而这两个朝廷重臣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还在这里饮酒吟诗
  
      卓敬闻着公房内那还未散去的酒气,也是暗自摇了摇头,不过他在建文集团中的地位只是中等,他保持了缄默,等待齐泰来把握节奏。
  
      齐泰正要将红翎急报拿出来,却不想黄子澄、方孝孺却认为齐泰的话只是打趣之语,他们早已熟稔,大家同为天子肱股,一向同进同退,自然不会讽刺。
  
      方孝孺还是一副笑呵呵的表情,黄子澄更是抢着话头兴奋地对齐泰说道“尚礼、惟恭你们二人来的正好希直吟诗之前,我与他正在草拟朝廷改制之事,此事事关重大,天下臣民莫不关系其中,若是拟定的不够周详,那些损了利益的人必然会趁机攻击改制,兴风作浪,坏陛下大事。你们正好也来帮我们参详参详。”
  
      说完,黄子澄便将他们草拟的改制奏疏,递了两份过去。
  
      “改制这是谁的注意”齐泰与卓敬大吃一惊,不是说好先削藩再弄其他的吗怎么现在要一起弄了藩王们还没摆平,现在北元又打来了,还要准备改制这是嫌天下乱得不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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