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宋祁下了命令，他们也就无话可说，停止了争论。刘奔率先赶着马儿往前行，用行动催促着磨磨蹭蹭的赵潜快走。
很快三人再次组成了队形，赵潜打前锋，骑着他那匹漆黑的长毛马，在矮树丛里小小心翼翼地行进。
昨夜的一场小雪，将树丛地下许多的石块，树根都掩埋了起来，一不留神就会绊倒，欲速则不达，他们也自豪耐着性子放慢速度。
暮霭越来越深了，大块的云团在他们头顶如影随形，过了没多久，月亮出来了，躲在云彩的后面窥伺着大地，而指北的星星基本是看不见了。
“我们可得快一点了，望山跑死马，在这么下去只怕要走到明天早上。”
宋祁抬头看看，也不知走了多久，只见这时月亮已快升上天顶。
“你说得倒容易，马儿已经走了一天了，你再怎么抽都驱使不动了，当心一个不慎把你甩下来。”
刘奔瞥了一眼赵潜，露出了不屑的表情，已经不想再和他说话了。
此时，树林深处传来一声狼啸，像是暗夜的使者，告诉他们三个来客，这是个不太欢迎生人的地方。
赵潜在一棵结满瘤子的老树旁停住，下了马。
“怎么不走了？”刘奔横眉冷眼地问他。
赵潜不理睬他，转而向着宋祁说话，“大人，马儿实在走不动了，我们还是步行比较快。”
宋祁凝神远望，心里总觉得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奇怪。
阵阵寒风吹过，山林间树影摇晃，飒飒作响。她的一身裘狐上银色的毛也纷纷扬扬炸开，向着不同的方向胡乱飞舞。
宋祁也感觉得到座下的马匹沉重的呼吸，吹起的白气如一团棉花一样，一直悬在鼻腔上。看来这段上坡路是没办带着它们走完了。
“好，那我们就步行前去。要是真遇上了敌军，带着马儿很难隐蔽，要是苗头不对，我们就速速撤离。”
宋祁翻身下马，刘奔也只好跟着照做，他们把马拴在树上，宋祁看赵潜板着张脸，好像也在仔细聆听着暗处的声音。
暗处有什么？呼啸的风，沙沙抖动的树叶，还有独狼的嚎叫……到底是什么领他们提心吊胆。
宋祁问赵潜，“你可曾听到什么？”
赵潜脸色微微一动，随机又用玩世不恭的笑容掩盖了过去，“将军不要瞎猜了，这林子大了什么没有，我们还是速去速回吧。”
宋祁朝他们点点头，再次检查一下缰绳是否拴牢了，就立即出发了。
依旧是赵潜带头，宋祁走在中间，而赵潜殿后。
宋祁不由得握了握腰间佩挂的长剑，这是出征前父亲命成立最好的师傅打造的，剑身轻盈，却锋利无比，挥舞起来得心应手。
剑柄上镶嵌的宝石，在单薄的月光下依旧熠熠生辉。
唯一的缺憾，是它还不曾粘过血。
只这一条，再好的剑都是摆设，就像女人手里的绣花针一样无用。宋祁深谙这个道理。
似乎是感觉到了宋祁施加在宝剑上的力度，赵潜说道，“大人，您没有配把短刀吗，近身搏斗还是短刀更好。这里的林深树密的，长剑可施展不出来。”
这倒是宋祁没有想到的，赵潜从身体一侧掏出一把刀递给宋祁。
宋祁就着月光，看见那刀外形有些丑陋，剑柄胡乱缠着些牛皮，而且早就被汗渍浸得没有了颜色。刀刃上也满是缺口，但宋祁却不好意思推辞。
赵潜带着他们穿越了密林，爬上了低缓的山坡，他们艰难跋涉，身后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
这小土丘倒是不陡，但薄薄的白雪覆盖下，地面显得潮湿而泥泞，一不留神就要滑到。即便没有，打滑，也要小心掩没的石块和树根。
他们身上的盔甲不时发出金属的摩擦声，恼人的树木枝干还总是伴着他们的衣服，或挡住他们的去路。
赵潜一边披荆斩棘，嘴里还一边不停地咒骂着。
坡顶屹立着一棵巨大的雪松，他们刚一抵达，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迅速爬进雪松最下方舒展的枝丫里，也顾不上残雪和泥泞，趴在那儿向下方望去。
第一次出带病出侦查任务，宋祁都不敢呼吸，之间头顶的乌云此刻竟然全部散去了，月光赤裸裸地洒在空地上，那几堆火红跳动的，尽管十分微弱，还是看出来了，那是营火的余烬。
他们面面相觑，宋祁心里的声音呼之欲出。
没错，就是这里了！夷人果然在此安营扎寨。
他们把头埋得更低一些，好像担心自己的砰砰的心跳被人听见似的。
可是哪里有人呢？
他们三个人六只眼睛，往各个方向扫视了一圈，只能说这儿有人的踪迹。还未熄灭的营火可以证明，散落在地上的刀枪剑戟可以证明，还有白雪上斑斑驳驳，星星点点的，一团漆黑，好像是血迹。
人都去哪儿了？
“真是见鬼了。”赵潜说着，向着面前的积雪上啐了一口。
宋祁身边的刘奔听到“鬼”这个字，不易察觉地打了了寒颤，他总算忍不住问起身经百战的赵潜。
“依你的意思，夷人到哪儿去了？是逃了还是死了？”
“这正是奇怪的地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吧，如果逃跑了，却没理由连兵器都不带吧。万一被我军追上了，难道就这样束手就擒了。就算不考虑短兵相接，也要留着防备树林里的野兽吧。
没有理由……”
赵潜分析得有理有据，宋祁也不住点头，“确实令人费解。我们要不要下去看看？”
宋祁到底是不甘心，不想第一次侦查任务就这样铩羽而归。
赵潜默不作声，只是抬头看了看这棵参天大树。
宋祁顿时领会了他的意思，她利落地站起来，解下佩剑放在地上。
“我爬到树上去看看，你们注意着下面的情况。”（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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