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唯我独食 > 《唯我独食》第86章 “飞燕”(3)
    “唠唠家常,问问家人,也是很正常的。但谈及至此,陈桂燕压下头,她妈偷着用眼睛瞄她,显然,娘俩背后说我什么了。

    “我就实话实说,说我妻子在生我儿子第二年去世了。

    “她妈又闪两下眼,问我,‘孩子多大了?’

    “‘二十二岁,八成和你家桂燕同岁。’”

    ——我知道了,这件事发生在两年前……不对呀,要发生在两年前,莫非这个陈桂燕不是戚丽嫣?戚丽嫣说她已经结婚五六年了,是她说谎,还是我爸有意篡改了“扶贫”发生的时间?可是,他这是为什么呢?

    “陈桂燕比我家小红早入学一年,所以,她就早小红一年上大学。

    “我知道她妈这么问的目的了,是问我丧妻多长时间了,而且她问完这句话,陈桂燕脸红了。

    “荒唐了吧?难道要把她没毕业的女儿许给我?为什么?看我人挺好,还是要报答我对他们家救济?肯定是后者,因为这么短的时间,就这么一件事,他们还品不出我的好坏。

    “对他们家的扶贫救济也是没所谓的事,因为报纸、电视台天天讲机关干部到贫困家庭中扶贫济困的事。在老百姓的心中,大约是理所应该的事儿了。

    “我是比别人多做了一些,但这只是我在这件事的行为方式而已,涉及不到其它,更不用以身相许。更何况,我不是因为某种该被人同情的理由找不到对象的人——实际上,我不结婚,没有重新组织一个家庭的原因,真可被人同情、甚至怜悯的,只是摆不到桌面上来。

    “陈桂燕妈妈进一步探问,‘这二十多年,你这又当爹又当妈的,可是不容易,你就没想再成个家?’

    “她说完这句话,陈桂燕和她爸同时清嗓儿,嫌她问得太过,太**了。

    “她爸也掺进来,是我没想到的,说明如果对此有所议论,她爸也是议论者之一。

    “我能说什么?我说我要能结婚,结一百次也结了,那她妈要问,为什么不结?我怎么回答?只好用我通常搪塞别人的理由,来搪塞她,就是工作太忙,我们园林处的工作,不是以日为一个周期的,是以年为周期的,又得细数每一日,每一小时,甚至每一分钟,我完全被我们单位工作牵挂住了。

    “——我对别人说这番话,别人虽然不相信,但都牵就我,应和我,可是这一家三口人,除了陈桂燕把自己的情绪讳莫如深地隐藏起来,她的父母都明白不误地表现出不相信我说的这一套。

    “我绷不住了,只好拿出我糊弄有意给我介绍对象的人的话,‘我的那个儿子,自小精神就不太好,虽然没发病(那时小红还没有做出明确的精神疾病的诊断),但一直使我很牵挂,也怕给别人找罗乱。’

    “这个理由显然是把陈桂燕她妈搪了一下,她一时语塞。

    “可是,陈桂燕把夹起的一个饺子放在她的蘸碟里,压着头低着眼,‘有病治病呗,那给别人找什么罗乱?我爸我妈这么重的病,连我哥的病都有了起色,别说其它的病了!’

    “她爸和她妈小心防着谁地偷偷地看她两眼,我理解是,他们俩对女儿的意思是:他有个神经病的儿子,你都敢应承?!

    “我笑了,‘理论上是这么回事,但我要考虑这个因素,否则,成立个家庭,不是让人家后悔吗?’

    “‘要搁我,就不会后悔的。别说是你儿子有病,就是你有那病,我也认了!’

    “——这不啻是她的一个宣誓。她这是何苦的呢?

    “她的这种大胆表白,首先令我招架不住了。该轮到我埋头低眼了,我笑着用嘲弄的口吻对她说,‘你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因为牛犊经历过比虎更凶猛无情的动物。’她显然指的是她父母、及她亲哥哥的病症,以及由此带来的难以克服的生活困顿。她说得对,这种困顿,的确猛于虎。

    “我有意岔开话,‘这饺子真好吃。’

    “‘你要觉得酸菜馅饺子好吃,我可以天天包给你!’陈桂燕太泼辣,太直白了!我闪了一下眼,看她咄咄地逼住了我。

    “从此,我尽量避开吃饭的时间到她家。

    “一次,单位有事,我去她家接她父亲换药晚了。换完药,已经十点多了,我算计这个点去她家又赶上饭时,没准她又给我包酸菜馅饺子了,就对她爸说,‘老哥,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老皇城火锅”,特别正宗,羊肉是正宗的内蒙羔羊,尤其是做的羊肉丸子,特别好吃,咱到那儿吃一顿?’

    “开始,她爸拒绝。我说,‘我陪你这么久,连一顿火锅都不肯请我?’

    “我给他们家一些零用钱,我知道她爸的兜里有我给的钱。

    “她爸听我这么一说,吭吭吃吃地说不出话来了,只好同意和我一起去吃火锅。

    “当然,我哪能让她爸付吃火锅的帐呢?只不过是个激将法,躲过中午的饭时而已。

    “到开学的日子了,陈桂燕给我打电话,‘哎,能不能送送我?’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不叫我‘叔’了,跟我说话‘哎哎’的了。我体察到了这种变化,但我没有刻意纠正这一点,一纠正,不是有意把这种称呼挑明了吗?郑板桥说‘难得糊涂’,大约也包括这方面。

    “我问,‘几点的车?’

    “她说,‘二十一点十五。’

    “噢,这个点儿,真得让人送送,不然,一个女孩子,别说这么远,就是从她家走到公路这段路,都不敢走。要是其它时间,我会找各种理由拒绝她的,我怕搅乱她的心。她还有一个学期就毕业了,而这个学期很重要,她要集中精力写好她的毕业论文,她该心无旁骛才行。

    “可是,她的确分心了。

    “二十一点十五的车,二十点十五去,还有一个小时,是足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