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歧路之殇 > 《歧路之殇》第19章 第三幕 暗潮涌动(三)
    “我们怀疑你是异人。”

    “异人?什么是异人。”

    “这不难理解,从字面上来看,异人就是和正常人不一样的人。”

    鹿凡休如遭雷击,耳朵里嗡嗡直响,审讯员的意思是他不是正常人。他比大多数正常人混的差,他的卧室不足十平米,他每天吃餐馆剩下的饭菜,他买个心仪的电视机都得攒两年的钱,可他掌握着怪诞的能力,怪诞的一切科学知识都无法破解的能力。

    如果审讯员指的是这个的话,他确实是异人,然而他绝不会承认,因为只要一松口就被关进监狱了,什么异人监督局!根本就是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

    假如真被关进去,就像被关进铁笼子的小白鼠吧,手术刀切开你的大脑,各种针剂注**你体内,甚至在你半清醒的时候给你来一次**解剖!他们会穷尽种种手段来挖出你的秘密,他曾经看过一张图片,是一张实验狗的,实验者为了测量狗在遭受重击时的心率变化,居然让重锤持续不断地砸狗的后腿,砸的血肉模糊!

    承认我是异人?傻子才会承认!

    “我不是异人,我就是正常人,你们这是非法拘禁,非法拘禁!”鹿凡休的话里透着声嘶力竭的恐慌。不知怎么地,他的喉咙里像是卡了一根鱼刺,吐也吐不出,吞也吞不下。

    “是不是,接下来我们会审讯出来的,在这之前,我们要了解一下你这个人。”主审看着鹿凡休,副审握着笔等待记录,“你叫鹿凡休,在‘汪氏餐馆’当服务员,平时也送外卖,回答是或者不是。”

    “是。”这个鹿凡休无可辩驳。

    “在当服务员之前你做过一段时间的流浪汉,最后是促进就业委员会的人给你介绍了工作,也就是你现在的工作,是不是?”

    “是。”

    “在流浪之前你是干什么的?”

    鹿凡休仔细回忆了一下他的过去,他曾经也尝试过,可他的过去像一团缠绕的麻绳,他剪不断也理不开,每次搞得头昏脑胀,却什么也记不起来。

    “我不知道。”

    “你的父母呢?他们叫什么?”

    “我不知道。”

    “远方亲戚呢?只要是沾点边的都可以。”

    “我不知道。”

    “朋友呢?同学呢?”

    “我不知道。”

    “说你认识的人也好,别管他是谁,尽管说。”

    “我谁也不认识。”

    副审在一张表格上逐一划着横线,表示这一栏问不出结果,其实他们审讯时不会问这么琐碎的事,因为在审讯前他们就把被审者的资料搞得一清二楚,包括被审者知道的和不知道的,然后只要坐实被审者是异人就结讯,如果不是就抹掉被审者的这部分记忆并放出去,然而这个鹿凡休有点特殊。

    情报部只在两年前的报纸上看见了他的信息,说的是一流浪汉引起其他流浪汉的同情,然后路人纷纷解囊相助,可流浪汉是谁?从哪里来的?一概是空白。

    其实人的过往就如同一张蛛网,而认识的人和经历的事是蛛网的点和线,一旦知道部分点线就可以织出整张网,可鹿凡休的蛛网是残破不全的,像是被人为地搅坏了,或是被一把火烧光了。

    “我希望你能配合。”主审直视鹿凡休的眼睛。

    “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们放了我吧。”

    审讯室外,被审者的左右两侧分别放着四张靠椅,统一身穿灰色西服的人坐在靠椅上,看着审讯室里的动静,由于审讯室的墙壁是特殊材料,所以室内的人看不见室外,而室外的人却可以观察室内的一举一动。

    “这孩子不像在撒谎。”右侧响起一个沉稳的声音。

    “也许是他谎撒的太好,你看不出来,毕竟异人总会带来意外。”左侧响起一个慵懒的声音,但却透着针锋相对的味道。

    “看他的样子不像是能骗过测谎仪。”右侧说。

    “人能骗过机器,更别提异人了,要不给他上点刑?”左侧说。

    “我看这是多余的,在审讯前已经派人催眠他了,问不出他的过去。如果非要动刑,再把他弄出个好歹,这责任谁来担?你们担的起吗?”右侧说。

    “哦?催眠过了,这倒是挺意外的,你们还真是着急啊。”左侧话锋一转。

    “谢谢你的夸赞,我们的办事效率的确高。”右侧噎了回去。

    “你有过健忘的经历吗?比如说刚刚计划要做的事转眼就忘了,刚认识的人过一会就忘记对方的名字了。”主审问。

    “没有,我的记忆力挺好的,我这不是健忘症。”鹿凡休实话实说,每次送外卖前老板把名单给他,他只要看几遍就记住了,而且如果是送过一次的顾客,他第二次就能不靠名单直接叫出人家的名字。

    “好,那么我问你,你是什么时候获得那种能力的,是什么突然的变故让你变异的?”主审接着问。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鹿凡休努力压着额头冒出的汗,失口否认,“我能请一个辩护律师吗?”这是鹿凡休从电影里学来的,电影里的坏人总敢和警方叫板,警官一来质询坏人,坏人就摆出臭脸,“去找我的辩护律师谈。”他相信两张嘴一起撒谎更容易糊弄,况且律师的嘴能说会道。

    “否决。”八个陪审人异口同声。

    “不可以。”主审紧接着说,“律师只能为正常人辩护,为异人辩护的律师你想找也找不来。”

    “既然你说你不是异人,那么这个视频你怎么解释?”主审话音刚落,一束蓝幽幽的光束越过鹿凡休的头顶,将影像投映在审讯员背后的墙上。

    黑白的无声录像,正是鹿凡休遭遇电梯事故的经过,录像短的可怜,就像电影刚刚起步时的那种一两分钟的黑白默片。录像在三个地方做了不长不短的暂停,同时红色的圆圈圈出重点并配着文字,一是鹿凡休的手势,“电梯减速”,二是鹿凡休的手刚刚分离,“电梯空坠”,三是胖子扒开鹿凡休的衣服,“突发后遗症”。

    “电梯事故的每一个转折点都和你的手势挂钩,矛头直指你,并且能力往往伴随着后遗症,你也对上这一点,你还要否认吗?”主审冷冷地说。

    “那只是巧合,比划个手势就说人不正常吗?再说什么后遗症!我只是惊吓过度,惊吓过度!”鹿凡休强调着说。

    原来撒谎是可以越撒越得心应手的,鹿凡休本来还心虚的,但如今坚定的像是真被冤枉了,恐惧令他不得不自我暗示他是个正常人。

    他想起曾经靠自我暗示来解除掉这荒唐能力的经历。那时他从恐怖片上得来灵感——长了阴阳眼可以看见鬼魂的人如果刻意不去看或刻意自我暗示看不见的话,就会慢慢的摆脱阴阳眼。

    那一段时间他也跟风,他强制地把能力忘在脑后,强制地认为我就是正常人,过了几个月那能力好像真的消失了,他试着去暂停水龙头的水,结果水依旧在流,他狂喜。后来他在做油炸鱼时怕被溅起的油星烫,最后果真没被烫,因为在他念头刚起的那一刻,飞溅的油星就在半空骤停……

    有些事不是你想挣脱就能挣脱的。

    “试试他。”左侧说。

    “试试吧。”右侧同意。

    副审转了一下手中的笔,然后手腕一震,钢笔如投出的飞镖一般直射鹿凡休的眉心。

    鹿凡休下意识地皱眉,只觉一股锐意要洞穿天灵盖,他想一命呜呼算了,我偏不承认,我偏不让你们得逞,可想归想,那支来势汹汹的索命钢笔还是在笔尖将要抵住他眉心前的一瞬间停下了。

    鹿凡休看见一道道裂纹延伸开来,然后眼前的场景破碎了,因为在他和审讯员之间横着一面纯净的透明玻璃,纯净的察觉不出来。钢笔穿过玻璃后去势大减,已经不够索命了,可他还是暴露了,因为一切都是算计好的。

    由于惯性,一滴墨水从笔尖里挤出来,点在了鹿凡休的眉心。

    副审离开座位来取他的笔,他先是对鹿凡休抱歉地笑笑,像是在说我只是公事公办,得罪的地方请海涵。然后拔走他的钢笔,顺带帮鹿凡休擦了擦眉心的墨水,但是仍留着墨迹。

    主审二话不说,一记印章盖在了鹿凡休的审讯记录上,在异人判定那一栏上画着一个对勾。

    陪审人们不约而同地系上上衣扣子,整了整领带,然后起身离去,鹿凡休一个人失魂落魄。

    突然座椅系弹出皮带把鹿凡休捆得结结实实,他只觉一股霸道的电流似狂蟒般扫荡了身体里的每一块肌肉,每一根血管,每一缕神经,甚至每一个细胞,遭受电击的心脏飙至疯狂,高频率搏动,而后渐渐颓败,时而震颤两下,时而偃息不动。酥麻占据了身体里的各处关卡,意识模糊,视野跟着模糊,整个人犹如陷入泥浆一样……

    “放心吧,你是异人,生物电极强,所以这把可以执行死刑的电椅电不死你,你只会晕过去,因为最后一步正在等着你。”主审边看着鹿凡休痉挛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