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歧路之殇 > 《歧路之殇》第22章 第三幕 暗潮涌动(六)
    佩吉眨了眨眼,来使这双经过职业锤炼而锐利如鹰的眼睛柔和一点,佩吉的手摸上了门铃,想了想,还是决定给黛丽丝一个惊喜,从上衣兜里掏出钥匙,佩吉没有发出半点声响,推开了门。

    佩吉刚要脱下皮鞋换上黛丽丝放在墙角、时时为他备好的拖鞋,这时空气中的一丝血腥味钻进了他的鼻孔,那腥味极其微弱,但他他对血的极度敏感令这缕微弱也无所遁形。

    曾经一位战友与他共同执行一项任务,形迹暴露后,战友被一枚纽扣大小的嵌体炸弹击中,当场化为飞溅的血肉,部分血肉灌进了佩吉怒吼的嘴巴里,所幸最终佩吉以一当十,光荣完成任务。从那以后,佩吉对血腥的敏感堪比鲨鱼。

    ?一定是我太紧张了,佩吉定了定神,自我安慰道,一定是还没从工作中解放出来,也许黛丽丝只是划破了手指,或是厨房里带血的鲜肉,抑或是其他什么东西恰巧飘出了一丝血腥。

    佩吉一边寻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来排除危险,一边快步走进客厅,多年养成的职业习惯已经让他养成了猎犬的警惕和狐狸的多疑。环顾扫视,最终玻璃矮桌上一只倒扣的杯盖吸引了他的注意,杯盖来自他亲手送给黛丽丝的饮水杯。

    佩吉顿感不妙,印象中黛丽丝从未如此粗心大意过,她的眼里容不下一点不规整的地方,她总是把房间整理得井井有条,连什么东西放在哪都讲究,更别说乱扔乱放了。

    佩吉从怀里掏出那把由斑蝰蛇改装而来的黑曼巴手枪,与斑蝰蛇可在50米内穿透任何防弹衣的噩梦般性能相比,强化版黑曼巴几乎可在280米内无视防御,缺点是后坐力堪堪较发射一枚小型火箭弹的后坐力低一线,普通人根本无法驾驭。

    拾起杯盖轻扣在杯口上,佩吉将西服领扯向嘴边,试图借助无线电联系总部,稳妥是第一位,合格的保镖不推崇英雄主义,强大的团队支援才是王道。然而手指上传来的触感让他才知道他穿的仅仅是一件普通外套,衣领里没有内置对讲机。

    “该死!换衣服了!”佩吉暗骂一声,“看来只好单独行动了。”

    双手握柄,平举起黑曼巴,佩吉化身为横擎战矛的勇士,正常人遇此情况也许会大叫大嚷,但佩吉冷静得像一匹雪狼,不过他还是心慌,因为那可是黛丽丝。

    静悄悄地,佩吉快速将一楼的厨房、浴室和餐厅检查了一遍,无半点异常。可是萦绕在他心头的不安愈来愈浓,因为整幢别墅太安静了,安静得近乎死寂,死寂得像是暂停了一切发声运动,在佩吉的认知里,绝对的安静只存在于地狱,因为那里生机全无,连医院的太平间也远比地狱吵闹。

    佩吉小跑至楼梯前,仰头瞧了瞧,为防止踏鞋声暴漏行踪,佩吉轻手轻脚脱下皮鞋,他对脚掌上包覆的一层厚茧怀着充分的自信,裸脚在砂石上负重强行这一训练科目,他的成绩是A+。

    沿着楼梯登上二楼,佩吉四下查看无果,最终在黛丽丝的卧室门前止步,这扇粉红色的、少女情调十足的门像是谜底的遮布,也许掀开它谜底就揭晓了,他多么希望谜底只有四个字——虚惊一场。

    佩吉将嘴巴里的唾沫一股脑咽进肚子,伸手感受了一下门的松紧,原来只是虚掩的,深吸一口气,他猛然用左手攥住贴着“HelloKitty”字样的门把手,推开了稍显沉重的最后一扇门,同时弓身跨入,蓄势待发的黑曼巴跟着挺蹿进去,摇摆着蛇信搜索敌人,佩吉的动作行云流水,安静得像一只扑食的翠鸟。

    下一秒,佩吉有一种闯进了恶魔喋血的地方的错觉,黛丽丝僵死一般横躺在床上,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床了。记得别墅装饰一新后,黛丽丝曾邀请他参观了每一个角落,他当时对这张床的印象尤为深刻,毛绒纯白得像是天使的窠巢。

    然而如今它堕落成了魔鬼的祭台,殷红的鲜血浸湿了床单,浸湿了棉枕,浸湿了绒被,浸湿了黛丽丝一丝不挂的娇躯,邪恶的红战胜了正义的暖色,唯一未被蚕食的是黛丽丝那惨白如纸的面颊,那原本红润健康的脸颊。

    鲜血的猩红像是花圃中的那团红月季,可是两者有本质的不同,一个是热烈,一个是惨烈,一个怒放着生命,一个飘荡着死愁。浓重而刺激的血腥霸道地鼓进鼻孔,佩吉的胃痛苦地抽搐着,不知怎的,血腥在这间小小的卧室氤氲不散,只有丝丝缕缕逃逸了出去,唤醒了佩吉的警惕,从而将他拉进了可怖的牢笼。

    佩吉愣愣地一动不动,他坚强的灵魂仿佛因承受不住如此伤痛而出窍了,留下一具颤栗的躯壳不知所措,黑曼巴也颓然垂下昂然的蛇头,他的主人在一瞬间萎靡得像一只泄气的皮球,武装解除,战斗力全消。

    佩吉宽厚的手掌满是汗水,胡乱在衣服上抹干,搭在黛丽丝的脖颈上,“哦!不,天啊!发生了什么!她是无辜的!她是无辜的!……”一阵风撩起米黄色的窗帘,吹开了佩吉肿胀的眼眶,泪水喷涌而出,他一声又一声地嘶吼着,像一头狮子在绝望地咆哮。

    我总以为我是个已斩断泪腺的硬汉,遇难不慌,临危不惧,但是当血淋淋的尖刀伤害了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那部分时,我才发现我一直是脆弱的,从未彻底坚强。

    佩吉抱头痛哭,他哭的快要缺氧窒息了,克制!克制!不要擅动!不要破坏现场!佩吉一遍又一遍地严厉自我告诫,可是仍然不自主地张开双臂,要将心上人从血污中拯救出来。

    “不要动,这可是我花了好大力气布置的。”尖锐的桑音制止了佩吉。

    卧室里潜藏着一个人!凶手!佩吉判断出了声音的来源,愤怒令他的肾上腺素毫不吝啬地分泌,愤怒的堤坝即将垮塌,佩吉努力压制住暴吼的冲动,他需要保持冷静,保持一个高级护卫应有的冷静。

    一个标准凌厉的后滚翻,佩吉抓住了掉在地上的黑曼巴,而后朝上瞄准,因为那个可恶的家伙躲在屋顶,他要扭断凶手的手脚,让其丧失反抗能力,而后慢慢拷问。

    可是凶手的棘手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对方竟然以奇迹般的速度飞扑而下,赶在枪响之前除去了黑曼巴的威胁,佩吉只好转用肉搏攻击,不料他屡试不爽的鞭腿刚刚扬起,便被一只冰凉的手扼住了脖子,如同被一把铁钳咬住一样,佩吉也不是软柿子,鞭腿顺势错开一个角度,企图刁钻地绞住凶手的胳臂,然后凭借腰部发力,将其掀翻在地上,从而借机从劣势中挣脱出来。

    可是,号称“格斗将军”的佩吉碰到了硬钉子,凶手看穿了他的把戏,先发制人,提起佩吉的脖子,发力掼在地板上,木制地板顿时断裂,木屑迸飞。要不是背部发达的肌肉承受了大部分撞击,佩吉的脊柱绝对不好过,即便如此,内脏也因剧烈震荡而受到损伤,他的嘴角溢出了鲜血。

    这时佩吉才真真切切看清了凶手的长相:肤色的苍白更甚于罹难的黛丽丝,脸型瘦削得像一把锥子,瞳孔泛着妖异的冷光,写有“嘲弄”的嘴角勾起妖异的弧度,挺直的鼻子精致得不似自然长出的,更像是雕刻家用錾刀细细剜成的,一丝不苟的背头增添了他的英俊,他就是妖异和英俊的混合物,并且战斗力骇人。

    “你放心吧,她不会有事的,你还是不要反抗了,否则我会生气的。”妖异男子眯起眼缝俯视着佩吉,冷冷道。

    “你对她做了什么!”佩吉不服输,挺身而起,一拳抡向妖异男欠扁的脸,但是拳头在半空中失去了目标,妖异男忽然不见了,准确的说是诡异地消失了,佩吉暗暗一惊:速度好快!

    突然,佩吉咬紧牙关,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难以置信地盯着从胸口穿出的尖刺,银白的金属上挂着几滴血珠,妖异男出其不意地从他身后攻击,利器由后背贯穿了他的前胸。与对方相比,自己的身手恐怕连初级的菜鸟都不够格,不过在佩吉的认知里,放弃是最羞耻的退路。

    鼓起最后一点力气,佩吉横起臂肘还击,战士的信念支撑着他,生命不息,战斗不止,复仇的渴望支撑着他,夺爱之恨,十倍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