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歧路之殇 > 《歧路之殇》第23章 第三幕 暗潮涌动(七)
    佩吉趔趄着倒退,最后靠在墙上,他的胸膛一会剧烈起伏一会稍稍停顿,因为每一次呼吸都会牵扯出撕心裂肺的痛,然而这**上的痛抵不过心痛,此刻他心如刀绞。

    这就是无力感吗?眼睁睁地看着心爱之人躺在血泊里却无法手刃凶手,真懦弱啊!即使你的胸膛再温暖厚重,即使你的肩膀再宽阔坚实,即使你站在她的身边后其他的觊觎者都要退后,可那只是相对于一般人来说的啊!

    在弱者中显露出来的强根本不是真的强。

    佩吉努力地压制着心里的无力感,否则一旦无力感占了上风,他会一头栽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那样凶手就可以为所欲为,那是不容允许的。

    ,然而他的生机在一点点流失,流失干净就意味着死亡降临,他的胸口上血液仍在汩汩喷涌,顺着墙壁滑落,留下狰狞的纹路。

    “为什么,为什么要伤害她?你怎么下得去手!你怎么对一个无辜的女孩下得去手!”佩吉质问道。

    “你说的对,她确实无辜,我亲自调查过她,她每个星期都去教堂,她忠实地信仰着上帝,她会抽出时间去养老院做义工,照顾孤独的老人,她还去过贫瘠的非洲,教那里的孩子认字,给他们读美好的诗,和他们一起做游戏……他是我见过的为数不多的,怎么形容呢,好人吧。”

    妖异男一边深情地说着一边爱怜地凝视着黛丽丝,然后伸出纤细苍白的手指蘸走了滴在她脸颊上的一滴血,送进嘴里吮吸起来,一脸陶醉。

    这再一次引燃了佩吉的愤怒,“离!”话刚出口他就咳出一口血,他狼狈得像一只瘦骨嶙峋的为食物嚎叫的饿狼,“离她远点!”

    妖异男置若罔闻,“你尝过她的血吗?是甜的,居然是甜的,好人的血才是甜的,而坏人的血都是酸的,腥的,苦涩的。我好久都没尝过这么纯粹的好人的血了。”

    妖异男说着又伸出手沾了沾黛丽丝身上粘稠的血,放进嘴里吮吸,他的眼神迷离,像是一个食客在品咂最美味的果酱。

    “我说过!离她远点!”佩吉瞪着眼睛,他咬牙的力度足以铡断钢丝。

    “我在给她放血的时候,她一直念着一个人的名字,整整喊了五十次,也许她只是失血过多所以喊不下去了,我想她还会默念超过一百次的。你猜她喊的是谁的名字?”不等佩吉回答,妖异男继续说:“瓦力,她喊的是瓦力。”

    佩吉差点眩晕过去,瓦力是一个童话故事里的男主人公,他生在贫苦家庭,相貌一般,才华一般,整天自暴自弃,甚至去当小偷,后来瓦力看见了来自皇宫的马车,马车里坐着倾国倾城的伊娃公主,穷小子瓦力爱上了尊贵的伊娃公主,瓦力为了公主改过自新去参军,最后军功赫赫抱的美人归。

    现实中,佩吉就是瓦力,黛丽丝就是伊娃,他记得在中学时候他总被人欺负,灰头土脸的,是黛丽丝主动安慰他,并把她最喜欢的故事——平民小子瓦力和伊娃公主——分享给他,给了他自信……

    “如果我记得不错,那个名字应该是从一个毛糙糙的故事里来的,人类在小时候在睡觉前会听爸爸妈妈讲这些毛糙糙的故事,不可理解!”妖异男露出鄙夷的神情,“没错,她喊的是你,她把成瓦力,在她危难的时候骑着高大的白马来救她,可事实上你救不了她。”

    “我想在你人生得意的时候,你会认为你就是瓦力,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瓦力,可以从敌人的铁蹄下救回伊娃公主的瓦力,可事实却是,”妖异男紧盯着佩吉,“你害了她,你那让你风光的工作害了他啊!”

    佩吉猛然醒悟过来,他的工作说简单就简单,说复杂就复杂,简单得只关系一个人的安全,复杂得影响一个国家的动荡,凶手是针对威尔逊总统的。

    “你要暗杀威尔逊总统?恐怖分子!你是恐怖分子!你们不会得逞的,不会的。”血越流越舒缓,佩吉的痛苦也越来越舒缓,听说离死亡不远的关头,痛也就无所谓痛了,“以为杀掉我你就可以对总统动手了,你太天真了,总统的防护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我看见黛丽丝在天国冲我招手,她在等我,她在等我……”佩吉喃喃道。

    “你放心吧,那个所谓的总统必死无疑,至于她,会以另外一种方式重生,可怜而又可爱的人不应该属于一个肮脏自大的种族,她为主奉献纯洁的血液,理应接受褒奖,而你作为一条唯唯诺诺的走狗,凭什么资格上天国,下地狱去吧!”妖异男的语气像是在审判,那一刻佩吉仿佛真的听见审判之锤敲下,判定他和天国无缘,永堕地狱。

    佩吉怔怔地盯着妖异男,他的目光中混合着惊惧、疑惑和愤怒,妖异男无视他的目光,以薄而锋利的指甲慢慢剖开黛丽丝的小腹,像是一个手持手术刀解剖尸体的医生!

    妖异男从取出了三个涂满血浆的长条状物块,然后吐出猩红的舌头,像舔食奶油一般将血浆****得一干二净,佩吉也终于看清那三个物块是三根乌黑长钉!

    长钉受了纯净之血的浸洗,散着森然的寒光。

    生命的不断流失令佩吉说不出话,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咽,即使目眦欲裂,也无丝毫挣扎反抗的力量。

    妖异男抓住佩吉的衣领,像是拎一只病殃殃的火鸡一样把他提起来,按在正对着黛丽丝的墙上。佩吉眯缝着眼,神志处在崩溃的边缘,恍惚中他看见黛丽丝腹部的伤口在缓缓愈合,而这时妖异男扬起了手中的长钉。

    佩吉的左手被乌黑长钉贯穿,固在墙上。

    佩吉的右手被乌黑长钉贯穿,固在墙上。

    佩吉的左脚与右脚叠在一起被乌黑长钉贯穿,固在墙上。

    他是被钉在墙上的“耶稣”!

    妖异男扒去他的上衣,以他的血为墨,肆无忌惮地在他健美的胸膛上勾划一通,完成了一幅介于写实与写意的简笔画:杂乱无章的短线段堆砌成一座平顶山,山巅之上是呈散射状的曲线,曲线之中,是一只正挥剑裁断翅膀的人型生物,那是堕落天使路西法!

    朦胧中,佩吉听见了一段古老的诵言,每一个发音,每一处句读都是那么陌生,但他却能辨听出大意:

    焚烧腐旧之躯壳

    浇铸全新之灵魂

    芸芸为我,我为芸芸

    吾为众生镜像

    三小时后,佩吉·卡特走出别墅正门,黛丽丝在窗口目送他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