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世子很皮 > 《世子很皮》第六百四十八章 丧子之痛

  湘王府出身的人早就熟悉了食猿雕的神异,对于银子拟人化的动作习以为常,机灵的李永甚至不用吩咐就为银子扛来一腿羊肉,新近归附的杨士奇等人却是啧啧称奇,心中更加笃定,唯有真命天子才拥有如此灵兽归附。
  朱久炎思维本就敏捷,见杨士奇面上表情,也猜出了个大概。
  君权神授的思想深入人心,若想当皇帝,不仅要人间法理的认可,更需要上天的预示与确认,这两个成为皇帝的合理性缺一不可。
  君不见刘邦梦见白蛇;赵匡胤出生时“通体发光”;还有自己的皇爷爷,造反的时候平躺在地上,头上顶着一根棍儿,好似汉字中的“天”字,当他侧卧的时候,又好似汉字中的“子”,就连睡觉都充满着天子模样,这都是上天的预示。
  不管是不是杜撰,还是有意刻画为之,有了这些东西,才能更好地凝聚人心,给人以信心。此刻杨士奇他们自个琢磨出来,倒省了朱久炎一番工夫,他自然不会主动揭破。
  他手上不停,接过李永递过来的羊腿,扔在银子的面前,跟对部下一样的下令道:“这是你的赏赐。还有一件事,等瞿能进城之后,将这首级扔给他看,若是能让他动容,便算你大功一件,必不吝封赏!”
  杨士奇听得神色一怔,忙看向银子,这个灵兽真能听懂人语吗?
  “唳——唳——!”
  不料,银子在朱久炎下完令之后,果真点头叫唤了两声,那动作就跟将士行礼领命一般无二!
  “唳——!”
  接令之后的银子,一爪抓起首级,一爪抓起羊腿,振翅高飞,朝着瞿能的大军方向迅速飞去。看样子它是迫不及待想立功受赏,连到手的羊腿都没空吃了。
  果真是能听懂人语的灵兽!
  朱久炎的这番表演,将杨士奇心中最后那一丝疑虑一扫而空,众人脸上都洋溢着红晕和光泽,看向朱久炎的目光充满信仰般的坚定。
  朱久炎深深地吸一口气,凝视着银子离去的方向,他的心同样开始振奋起来。
  “这就是所谓的无心插柳柳成荫吧。”
  ……
  兵临江陵县城的瞿能笑得十分开心。出现在他四万大军面前的,是一座被放弃的孤城。
  城头的防御工事、县衙与官仓皆完好无损,城池内外的庄稼也没有来得及收割,看来那叛王世子是主动放弃了江陵,打算全力固守荆州了。
  瞿能愉悦地笑了起来,江陵虽是一座县城,但紧靠荆州,自古以来就是繁华之地,水路交通皆是要道,没有比不须吹灰之力便占据江陵更让人开心的事了。
  谨慎的瞿能并没有被突来的幸运砸昏头脑,他怕朱久炎在城中耍什么花招阴谋,派人检查了足足两个时辰,发现了湘军留下的两处地道,便下令军士赶紧运土填埋。破坏了几处机关之后,确认安全无虞,这才领着一众属下舒舒服服地登上面向荆州的东城门,在这里布下指挥旗阵。
  “朱久炎也就能弄点鬼蜮手段,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伎俩,小孩子的把戏!对付一下练子宁这样的文官还可以。”摇头耻笑过朱久炎之后,瞿能便安排部将去抢收庄稼,没有将军会嫌粮草多,备好存粮,也就是稳定了军心。
  ‘当然,对于失去庄稼的江陵百姓,他可没有动过补偿的念头。
  在他看来,江陵百姓受到叛王世子蛊惑,举城投奔叛军,现在更跟着逃往荆州,自己没有追究他们的罪责,便已是宽宏大量。至于庄稼,不说他率领大军来此是为江陵平定叛乱,帮这些泥腿子恢复安居乐业的环境,单说他本就能代表朝廷纳粮,此刻大军割了他们的粮食,只当是提前纳粮了。
  瞿能指挥军士去割粮食的举动对于军队士气有着显著的提升,所有士兵都兴冲冲的,哪怕是收割庄稼其实是一桩累人的活计。
  但是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谁来做皇帝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能够安居乐业,如此才会产生至关重要的归属感。反之,若是民心不稳,败亡的命运必将注定。
  瞿能眯着眼睛看向繁忙的收割场面,良久才恋恋不舍地把目光转向身后的王励:“王大人,我叫他们加紧赶制的攻城器械,还要多久才能制作完成?”
  “最多不超过两个时辰。”王励心中满是丘壑,摇头晃脑地回答:“下官刚一进城,便令人去近郊砍伐树木,想必现在军中工匠早已制作出不少,耽误不了将军选定的攻城良机。”
  “好!”瞿能满意点头,又用马鞭指着荆州城的方面道:“等攻城器械制作完毕之后,众将立刻带人前去领取,申时一到,就随本将直击叛军老巢!”
  “叛王听到我军正攻击他们老巢的消息,必定心神不宁,如何还是武定侯的对手?看来头功非我军莫属!”
  “哈哈哈哈……”
  瞿能也就能笑到这里了,正在他意得志满之时,城外斥候忽然扭来了几个满脸血污、衣衫褴褛的壮年男子。
  瞿能还以为是他们抓到的荆州奸细,刚想出言喝问两句,不想,那几个衣衫褴褛的男子当中却是奔出一人,跌跌撞撞冲到瞿能面前,双膝跪下想到说话,但他嘴巴刚刚张开,却又忍不住心中激动,顿首嚎啕起来。
  瞿能心中一沉,眯缝着眼睛上下打量着这人的容貌,手一松,掌中的马鞭砰然落地。
  他终于认了出来,眼前这个一身伤痕狼狈不堪,状如乞丐的男子,不正是跟随幼子瞿陶出去埋伏的亲兵部曲之一吗?
  “是瞿全?”
  就差拿把羽扇在手中学诸葛亮的王励,更是紧张地连仪态都忘记了,连奔两步,趋前急急问道:“二公子出了什么事?你们怎生成了这般模样?”
  瞿全一味顿首痛哭,对王励问题置之不理。这并不是他看不起王励,而是他必须将心中的十分悲痛发挥到十二分。
  这般作派可将强装镇定的瞿能给逼疯了,他又气又急,一把揪住瞿全的破烂衣领,奋力把他给提了起来,死死盯着瞿全的双眼,连蜀中话都给逼了出来,“格老子的,大男人,哭啥子!?快说,到底出了什么事?瞿陶呢?老子精心培养出来的骑兵呢?快说,说呀!”
  “将……将……将军。”灰尘与泪水将瞿全面上涂得一片狼籍,他随手一抹,手中全是鲜血灰尘,顿时面上更加肮脏。
  他哽咽着开口禀道:“属下该死!没有保护好二公子……三千骑兵,三千骑兵全军覆没了,就剩属下与这几名兄弟逃了回来!”
  “瞿陶呢?他现在哪里?”瞿能大吼。
  “二公子被……被……被敌军万箭穿心,连首级都被割去了!呜呜呜呜……”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儿久经战阵、武艺高强,怎么可能会死,怎么可能!”
  听到瞿陶的死讯,瞿能满脸的难以置信,整个人都恍惚起来,脑海当中更是一片茫然,失魂落魄地松开了手指,任由瞿全摔在地上。
  瞿全也不敢起来,只对着瞿能一个劲地磕头哭嚎道:“将军,属下罪该万死!是属下无能,属下没有保护好二公子,请将军杀了属下,以正军法吧……呜呜呜呜……”
  周围的将领相顾骇然。瞿陶是什么人,他们都知道,这凶耗让他们一时都没有回过劲来。
  王励更是不敢置信地大吼道:“瞿全,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是不是疯了!?松滋城外一片坦途,二公子带的全是骑兵,李尧的步军没有数万,如何能是二公子的对手?即便他有数万步军,全执弓弩,二公子也可从容退走,暂避锋芒,怎么可能全军覆没?”
  “我们被徐忠的骑兵偷袭了,好容易才了逃出去,二公子想跑去荆门山与大公子会合,却又江岷小道被早已埋伏在此的李尧带兵给伏击了。可怜二公子身中无数箭矢……”
  一番痛哭,瞿全说出让所有人为之张目结舌的战事经过。
  “怎么可能!?”王励惊叫道:“徐忠兵马远在衡州,他们怎么可能来得这么快?”
  “他们若是先走水路,便会快上很多!”
  瞿能也算是经历过无数血战、经历过无数生死的将领,心理素质过硬,即便丧子之痛锥心入骨,他也很快让自己镇定下来,沙哑着嗓子发出了疑问:“徐忠朝哪个方向去了?”
  瞿全正要回答,却听旗阵外响起警报声。
  众人都有点杯弓蛇影了,赶紧游目四顾。有斥候发现天空的异常,大喊道:“有警!将军快看,天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朝我们飞过来了!”
  瞿能连忙抬头向天上望去,只见天空一片蔚蓝,白云朵朵,并没见什么异常。他仔细看云,却见远处天空有一个黑点迅速接近。
  黑点渐渐清晰,很快便能看出是一只银色巨雕,正快速飞近江陵城。
  王励忙令军士射箭,百支羽箭“咻咻”地射向天空。
  银色巨雕当然是银子,它岂不知弓箭的射程?飞行高度就像经过它小小的脑袋精心计算过,箭矢在离它几尺的高度便纷纷失了力道,跌落下来。
  银子甚至还放慢了速度,以滑翔的优美姿态,缓缓靠近城头。
  它的这番戏耍姿态,将城头本就怒气满满的众人气了个半死,可是他们却根本拿银子没有办法。床弩虽然能够射出很远,但若想射中天空自由飞翔的猛禽,那可真是痴人说梦。
  王励恨声道:“这必是朱久炎蓄养的扁毛畜生。”
  瞿能沉着脸一言不发,不顾阳光的直射,紧盯着银子,从他眼中反射出来,竟是惨幽幽的绿光。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是让满脸凶恶的瞿能突然泪流满面。
  只见一个黑乎乎的物体,让降低一些飞行高度的银子给直直地丢了下来,起初众人还以为是什么武器,纷纷躲避。
  那物体不偏不倚,正落在瞿能面前。
  待看清楚那物的面目之后,瞿能一下子从守护的人群中冲了过去,指着飞离荆州的银子,一面流着眼泪,一面撕心裂肺地冲天疯狂大吼:
  “朱久炎!你这个奸贼!奸贼——!天下第一恶贼!我儿啊!我儿啊——”
  瞿能抱着瞿陶的首级凄厉吼叫着,只觉喉头一甜,口中狂喷出几股鲜血,人也“扑通”一声,仰面倒地。
  左右哭喊着将瞿能搀起时,却见瞿能面色灰白,浑身如火烫,一幅急怒攻心的模样。
  “将军这是急火攻心,快快找来军医!”王励急忙朝着周围的将来怒吼。
  “哈!哈!哈!”瞿能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抱着瞿陶的首级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他看着越来越远,最后只剩一个小黑点的银子,良久后,方才惨然一笑,笑容简直比哭还难看。
  他像个疯子一样怪笑起来,“朱——久——炎,我要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不报此仇,我誓不为人——!”
  立誓之后,又抱起瞿陶的首级低头端详了半晌,泣道:“陶儿,陶儿,你英灵不远,慢走一步,为父对天发誓,一定要把朱久炎与徐忠都送下去给你做伴!把害了你的人,也送给你作伴!更会把整个荆州府,都送下地府给你做伴————!”
  望着瞿能看过来的目光,看着他涌出的泪水还夹杂着丝丝鲜血,王励心里忽然升出一种极度恐慌的感觉,他恐惧地后退了两步。
  “你这个贡献计策的所谓军师想要去哪?”恰在这时,瞿能抹着眼泪扭头看了王励一眼。
  那是一个怎样的可怕眼神啊!?王励无法形容,只觉天旋地转,心中那种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他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刚想说些什么。
  “来人!将这害死我儿的奸贼,乱刀分尸!”瞿能朝着左右疯狂嘶吼,“抛尸城外喂狼!喂野狗!”
  接连的刺激之下,瞿能已经失去理智,他此刻哪管王励是不是朝廷派过来的人,杀了王励之后,朝廷与皇帝是什么反应。
  这些他都不放在心上了,正是因为他献的什么虚实阴阳之计,才导致自己的爱子惨死!在灭荆州之前,必须先将这王丨八丨蛋送下去为爱子陪葬!
  他要将王励碎尸万段!
  “将,将军,这可是王大人……”
  见到瞿能的疯狂之状,左右将领面面相觑。瞿能悲痛之中下的这道命令,是奉令而行,还是给王励求求情,他们都有点犹豫。
  动作稍微迟疑了一下,瞿能马上大吼起来,“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本将的命令?你们是不是也想死!?”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左右军士赶紧跑上前去,将大叫“饶命”的王励给架起来,准备执行命令。
  瞿能还是不解恨,又命人将自己抬了过去,他要亲自监刑。
  行刑的侍卫不敢怠慢,一刀下去就砍下了王励的首级。
  可怜王励连一句辩解的话都没来得及发出,便身首异处。
  即便是这样,瞿能还是觉得没有解恨,当着惊讶万分的无数将士的面,又下令将王励的尸身剁成肉酱,喂了野狗……
  事后,对于王励的死,他只是简单地向朝廷报了个渡江之时失足坠水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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